皇城東側不起眼的文淵閣,大明內閣中樞之地,大明首輔,太傅、文淵閣大學士韓爌,次輔、文淵閣大學士、戶部尚書李標,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錢龍錫正在會商各地奏陳。
每天都有各地的條陳送抵此處,這裡就是大明的中樞,政事都是先由閣臣會商完畢之後,再票擬天子,天子硃批後返還內閣,再交由六部及地方大員處置。
六十餘歲的韓爌頭髮花白,不過臉色紅潤,精神矍鑠,正對一個條陳深思,此是登萊道王廷試的催餉奏陳。
其中言春季以來,登萊戰兵、衛所兵的糧餉大多拖欠,消滅聞香教的戰功酬賞也未對付,如今軍兵怨聲載道,軍令不行,恐有鬧餉兵亂之憂。
再者,東江諸島混亂不堪,糧餉無著,軍民不斷逃離,大部逃向登萊,人數之眾恐有當年遼民蔽海來投的之象,具皆衣不蔽體,消瘦乾枯,慘狀實不忍睹,望朝廷發給錢糧撫卹,切切。
作為四朝老臣韓爌從來沒有如此頭痛,如今大明的薊鎮、宣大、寧遠鬧餉,陝西三年兩旱,百姓衣食無著,易子相食,民亂不斷,西南奢家反叛,福建水師同海盜戰亂不止,東江毛文龍被殺軍政崩潰,都是在這一年來發生的亂局。
這是這位老臣幾十年宦海生涯中遇到的最大的危機,偏偏當下他是大明內閣首輔,處理此番變亂乃是分內之事。
其實事情也是簡單。說白了就是糧餉的事。無論鬧餉、旱災、民亂、剿匪、平叛。只要有糧餉都能處理妥當。
不過,如今大明就是沒有錢糧,戶部的賬冊比銀庫裡的銀子都多,因此這一切都是了無解的難題,這讓韓爌深感無奈,生出退隱之心,既然解決不了難題,還是致仕返回山西老家安享晚年吧。
只是還須一個妥當的藉口。不然年輕氣盛的天子恐怕不能應允,當然,在此之前,盡力辦妥眼前棘手之事的操守他還是有的。
“李大人,登萊道王廷試催餉的摺子又到了,這一月已是三催了,可見登萊欠餉已久,下面軍兵恐有異動,汝立啊,如今你職掌戶部。還是由你督辦吧。”韓爌完全可以直接票擬天子,天子硃批戶部辦理。
只是內閣閣老之間重大決斷向來事前通氣。達成一定協議再行票擬已成慣例,韓爌當然知曉戶部艱難,於是與李標溝通一番就更為必要了。
“這個,”瘦削的李標從案後緊鎖雙眉的抬起頭來,如今只要提起戶部撥給銀兩,他就是頭痛欲裂。
戶部當下只有十餘萬兩銀子,其他進項要等到秋賦上繳後才能有點銀錢,不過,九邊糧餉就佔了大半,實際上這些銀兩不過是在戶部的賬冊上打個轉而已。
可是大明北地處處欠餉,如今山東布政使、陝西、山西巡撫,宣大總督、薊遼督師、福建巡撫、河南巡撫、總督川、雲、貴的朱燮元的請餉摺子已擺滿了他的案頭。
其他大明各地州府道的催餉摺子早已將他的桌案淹沒了,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老大人,如今戶部只有託底的十餘萬兩銀子,這是本官絕不敢動用的,如今大明北地局面不知何時就有不時之需,這是救急的銀兩,萬萬不可輕動。”
“汝立啊,登萊如今局勢危急,軍兵欠餉半年,東江軍民蔽海而來,嗷嗷待哺,再無糧餉接濟,我恐又是一個薊鎮亂局,到時如何了得。”韓爌提點了一下李標。
薊鎮兵亂就是因為欠餉半年,擊退北虜的功賞遲遲未曾對付,這才造成兵變,事後不少的官員兵將被追究下獄。
李標痛苦的搖搖頭,枯瘦的手掌撫向額頭,頭疼欲裂啊,韓爌沒有催促,對於李標的難處他是感同身受,都不容易啊,他眼看著一年來,李標漸漸消瘦下去,心力交瘁啊。
“老大人,這般吧,與我半月時間,到時離秋賦上繳沒有多少時日了,既有萬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