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為他說一段故事,可是她猜,他的興致很低,因為故事往往未進入主題,他的鼾聲就響起。
以瑄不埋怨,她曉得任何婚姻都有急待解決的問題,夫妻畢竟是不同個體,綁在一起若非困難重重,怎需要千年禪修,才修得出一段共枕眠?
她抑下猜忌,努力讓生活安順,她用最淡的態度欺騙自己,假裝儀卿不是她的威脅。
她想過,也許透過簡單談話,允淮能為自己釋疑,可是總得等他有空、有時間耐下心傾聽,才能談啊!問題是,到目前為止,允淮不認為他們的婚姻有待解決的問題。
從什麼時候起,她養成偷窺習慣?
早上,她從門縫裡,偷看允淮走到儀卿家門口按電鈴,看她坐上他的車,談笑間,車行離開;晚上,車聲停止,她躲在門後,偷看儀卿下車,看她攀在車輛旁邊,彎下腰,對車內的允淮說說笑笑。
是依依不捨?他的車總在她家門口逗留若干時候,三分之二的光陰對他們而言似乎仍然不夠?
在缺乏溝通的情況下,一天一句,她漸漸相信儀卿,相信允淮給自己一張結婚證書,卻給了儀卿午餐、晚餐和消夜,相信處女膜為自己換來結婚證書,相信允淮和儀卿之間是解不開的牽繫。
當她幻想允淮和儀卿同處的聖誕節、感恩節,當她撫摸那枚刻上吾愛的鑽石戒指,莫名的胸痛,迫得她無法呼吸。她明白讓懷疑在兩人中間無限制擴大,是極愚笨的事,但她不知該如何把話挑明?
該說——請你辭掉周儀卿吧,她的存在讓我膽顫心驚。
或者說——我再大方,也沒辦法忍受你的前女友在我們中間扮演角色。
又或者說——我給你機會,二擇一,你要周儀卿還是趙以瑄?
這種事,她做不來,她做得來的部分是等待,等他有空、有心情,樂意為她解釋一二。
晨曦初起,她坐在床沿,推推丈夫。
“允淮,起床。”
“嗯。”大手一勾,他將她勾倒在身側,大腿橫過她的下半身。睜眼,他笑望以瑄。“關太太早。”
“關先生早。”劃劃他濃墨雙眉,食指順著他的眉滑向他的鼻翼、他的唇,噘起嘴,他親了親她的手指。
“你瘦了,是水土不服嗎?”他問。
搖頭。不是水土不服,是妒嫉猜疑燒灼她的生命,讓她痛得想哭,卻無法喊救命。
“陳太太做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要不要我去和大舅子商量,跟他商借管家?”
“不必,大約是最近復健做得比較累。”
“醫生說復原情況如何?”
“最近較沒進展,不過沒問題的,我早晚要丟掉柺杖,要再跳舞給你看,雖然沒辦法跳得像以前那麼好。”
以瑄想起婚前,那時,他一樣忙、一樣把約會擺在工作後方,他們一星期最多見三次面,可那時候,她好滿足。是她變得貪得無饜?或是猜疑讓她變得狹心?又或者是周儀卿太具魅力,教自己不知不覺間自慚形穢?
“只要是你跳的舞,我都喜歡。”
“我會為你努力。”
他捧住她的頭,親親她的額。“好了,我該去上班。”
“嗯。”以瑄起床,替他挑衣服,動作出現半分遲疑,她轉身,話在舌間猶豫。“允淮……”
“有事?”他接手她遞過來衣服。
她凝睇他,久久,試探性問:“周小姐在你身邊工作嗎?”
“你說儀卿?對啊。”
在他身邊工作是儀卿從小到大的夢想,現在夢想成真,每次新案子談成,她都高興地抱住他大叫大笑,喊著:
“對了,這就是我要的成就感,我早就知道,只有你可以帶領我追逐這種成就與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