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亮分明是來找我約會的。這既是嫦娥奔過的那個月,又不是嫦娥奔過的那個
月;這既是美國佬登過的那個月,又不是美國佬登過的那個月。這是那顆星球的
魂魄。月亮,我來了!
我腳踩雲團般地奔跑著,順手從井臺旁邊抄起那根拔水用的、輕巧而富有彈
性的梧桐杆子。平端在胸前,如同騎在駿馬上的武士端著一杆長槍。我可不是去
刺月亮,月亮是我的朋友。我要藉助這杆子的力量飛上月亮。我在大隊部義務值
班多年,熟讀了《參考訊息》,知道蘇聯的撐杆跳運動員布勃卡已經越過了6。15
米的高度。我還常到農業中學的操場上去玩耍觀景,親眼看到過體育教師馮金鐘
為那個很有跳高潛質的女生龐抗美示範,親耳聽到受過科班訓練、因膝蓋受傷而
被省體工大隊淘汰到我們農業中學來當體育教師的馮金鐘老師為原供銷社主任現
第五棉花加工廠廠長兼黨總支書記龐虎和原供銷社土產雜品公司售貨員現第五棉
花加工廠食堂會計王樂雲的生著兩條長腿、彷彿仙鶴的女兒龐抗美講解過撐杆跳
高的動作要領。我有把握躍到月亮上去。我有把握像龐抗美那樣手持長杆飛速奔
跑插杆入洞身體躍起一瞬間頭低腳高棄杆翻轉瀟灑地落到沙坑裡那樣降落到月亮
上。
我無端地想到那歇息在杏樹梢頭的月亮應該是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而一旦我
落上去,身體就會在上邊彈跳不止,而月亮,就會載著我緩緩上升。那些婚宴上
的人們。會跑出來向我與月亮告別。也許那黃互助會飛奔而來吧?
我解下腰帶對著她搖晃,期望著她能追上來抓住我的腰帶,然後我會盡最大
力量把她拔上來,月亮載著我們升高。我們看到樹木和房屋逐漸縮小,人變得像
螞蚱一樣,似乎還隱隱約約地能聽到下面傳上來的喊叫聲,但我們已經懸在澄澈
無邊的空中……
這絕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