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為鄉土作家。”
沈從文的湘西情結伴隨他一生,他從來都說自己是個“鄉下人”。他出生在湘西美麗的小城鳳凰,他的許多作品都與鳳凰有關。鳳凰,這個歷史悠久的魅力小城也因沈從文而走向世界。最終,沈從文選擇了家鄉作為自己的長眠之地。
沈從文不止一次和汪曾祺談起棉花坡,談起楓樹坳——一到秋天滿城落了楓樹的紅葉。一說起來,不勝神往。黃永玉畫過一張鳳凰沈家門外的小巷,屋頂牆壁頗零亂,有大朵大朵的紅花,畫面顏色很濃,水氣泱泱。沈從文很喜歡這張畫,說:“就是這樣!”
五十年代初,深陷政治運動漩渦中的沈從文,陷入了病態的迷狂狀態。病中的沈從文不斷念叨著“回湘西去,我要回湘西去”。
1980年,鳳凰的劇團將儺堂戲《還願》的錄音帶送到沈從文家中,聽著家鄉戲,沈淚流滿面,大聲說:“鄉音!幾十年沒聽到唱儺堂了,這是真正的鄉音啊!”
1983年,沈從文最後一次回到故鄉,提出要在早上去菜市場看看。家人提醒說,他年歲太大,怕人多擠壞了他。他卻執意要去,並晃晃肩膀,說:“擠一擠那才有意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穿行在水靈鮮亮的青菜之間。
家鄉人知道沈從文回來了,簡直不知怎樣招待才好。沈從文說:“他們為我捉了一隻錦雞!”錦雞毛羽很好看,沈還抱著它拍了張照片,後來得知這隻雞被家鄉人殺掉,做成了他的盤中餐,沈得知後對張兆和說:“真煞風景!”
沈從文夫婦在峒河邊遊玩,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走下河,將衣服脫下頂在頭上,淌到對岸,走出水後,赤條條地跳了幾跳,抖乾淨身上的水,穿上衣服走了。張兆和指著孩子打趣道:“沈公,你當年是不是那個頑皮樣子?”
晚年,沈從文在家鄉聽古調猶存的弋陽腔儺戲,打鼓的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沈從文激動地說:“這是楚聲,楚聲!”他動情地聽著“楚聲”,淚流滿面。
《沈從文文集》的稿費有九千多元,沈從文決定再從存款中取出幾百元,湊成一萬,捐獻給了家鄉的母校——文昌閣小學。當時沈的工資每月僅200元。當鳳凰縣準備將他捐獻修建的圖書館命名為“沈從文藏書樓”時,他卻執意不肯。
1984年,湖南青年作家劉艦平來北京看望沈從文,沈時因病臥床,得知劉是沅陵人時,他非常高興,劉請他有機會去沅陵看看,他連忙說:“要去的,我是要去的。”劉表示等他病好一些,就一定接他去,他忙說自己能去,並掙扎著要站起來,結果真的奇蹟般站了起來。
1992年,沈從文的骨灰在家人的護送下魂歸故里鳳凰,他的骨灰一半撒入沱江之中,一半安葬在聽濤山下。他的墓碑,採天然五彩石,狀如雲茹,碑身正面刻著沈從文的手跡: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背面,為沈的姨妹張充和撰聯並手書,聯曰:“不折不從,亦慈亦讓;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表侄黃永玉在墓地旁邊立碑一塊,上書:“一個士兵,要不戰死沙場,便是回到故鄉。”
【歸塵】
1988年5月10日,沈從文如往常一樣,在家中接待客人,朋友吳瑞之來訪,沈還談笑風生,連續幾次用右手側舉過頭,抿著嘴微笑著劃圓圈順下,說這是氣功師告訴他的一種鍛鍊方法。
下午五點,沈從文感到氣悶和心絞痛,家人忙給急救站打電話,他的弟子王予予和王亞蓉趕到,沈看著弟子說:“心臟痛,我好冷!”他沒有等到救護車的到來,就因心臟病猝發,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