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心下稍寬,“當真不日?”
“自然。不日便歸。”裴衍禎抬頭望著我,雙目清冽如泉。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其實這些日子並非是他無處不在……作祟的,只是我自己的心而已……一個人一旦入了你的眼,進了你的心,心中有他,便處處是他……
我伸手撫上裴衍禎凝神的眉,“衍禎,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話。”一面解下頸項上所掛的骨雕梅花小鹿與他戴上,“我幼年時曾患重病,幾不保命,幾個把脈大夫都嘆息搖頭,私下裡叫我爹給我預備後事,我娘不信,日夜看護我,還給我掛上了這梅花鹿護命避邪,不想之後數日我竟無藥自愈。今日我將這護身符與你,盼得你能逢凶化吉,平安歸來。我在這裡,等著你……”
“妙兒~”裴衍禎起身將我納入懷中,“我答應你,平安歸來!” ……
第二日,裴衍禎臨上路時再三叮囑我腳上傷口須按時上藥,又與我道裴家二老十分想念宵兒,問我可否將宵兒送到裴家小住幾日,我當下便允了,待他出發後便讓下人們將宵兒送去裴家,裴家二老一時歡欣非常。
過了三、四日,想是我腳傷發了炎,不想夜半竟渾身發熱起了高燒,家中的私人郎中前一陣子因病過去了,一時還未定個新的郎中,小廝便上城中醫館裡急急拍門喚了個臨時大夫來,那大夫年紀不大,約摸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醫術倒還好,一劑藥下去,第二日清晨高熱便退散乾淨。
我去了燒,一時身上清爽,睡得迷迷澄澄之際,察覺有人摸我腕上脈絡,便忽忽悠悠睜開眼來,但見昨日那小郎中正坐在凳子上與我把脈,綠鶯站在一旁看著,見我醒了,便道:“小姐,你醒了?二夫人不放心,讓郎中再來複診順帶給你開些藥調劑調劑身子骨。”
我點了點頭,一抬眼不小心倒瞧見窗前掛的那銅架子,大鷯哥在上面走來走去,不時歪了腦袋張張嘴,似乎想說話,卻又丁點聲音全無,我這才想起它已安靜了有些時日,似乎安靜得過了些,該不會是嗓子得了什麼毛病?遂讓那大夫也給那鳥瞧上一瞧。
那小大夫倒還盡職,將大鷯哥的身子按住,扒開它的嘴瞧了半晌,與我道:“不礙事,只是失身了。”
“失身?!”綠鶯口無遮攔瞪大了眼脫口便重複了一遍。
“對,失身了。”那小大夫面無表情地淡定肯定道。
我默默看著那鷯哥,回憶了一遍家裡是否有其它鳥兒雀兒什麼的闖入過我的屋子,卻實在記不起來……
時至今日,我才曉得這鷯哥的神奇之處,都道人有三貞九烈,不想這鳥兒亦有貞操氣節,總是聽聞有烈女以死捍貞潔,今日始見鷯哥以沉默哀悼逝去的貞操,真乃烈鳥一隻!
只是,它一隻公鳥怎地好端端便失身了呢?我未免疑惑。
“你們似不似餵它呲了什磨辣子呲過頭了,嗓子都似腫的,偶也一併開個親涼的方子,煎了藥灌嘖它呲,兩天因該就好了。”言畢,那大夫埋頭便唰唰唰寫起了藥方。
我抬頭望了望帳子頂,一時無語默然,頓悟……
這小郎中定是南面哪個小城裡來的人,口音甚重,“似”與“是”不分,“呲”與“吃不分”,“因”與“應”不分,“我”與“偶”不分,照如此推斷……那個“失身”怕不應是“失聲” ……
倒委實冤屈了這鷯哥。
那大夫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大鷯哥的貞操如何因著他跌宕起伏了一把,寫好藥方後,淡定固我地對我道:“小姐現在騷已全退,只是腳上花炎還需將養將養,偶寫副方子給你,煎服,約摸三天就能好了。”低頭唰唰唰又寫了個方子。
再抬頭時,突然想起什麼,滿面肅穆一本正經道:“藏言道‘多子多胡’,避子藥多桑身,壞肝損腎,不宜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