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外面的那雙白皙的手臂,想起剛才就是這雙手臂給自己帶來恐懼,慌忙把那雙手臂放進了被子裡。結婚這麼多年了,吳炳湘還是第一次對夫人的手有一種恐懼的感覺。
其實,使他恐懼的不只是那雙手臂,還有剛才夫人在手上綁著的那塊紅絲綢。白與紅,兩種強烈的顏色對比給人的衝擊是巨大的,而且是兩種在深夜令人恐懼的顏色。
吳炳湘看了眼窗外的天空,這才轉頭睡去。
這一夜,他做了幾十年來的第一個噩夢。他夢見那個劉管家笑吟吟地朝他走來,原本那張超白的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滿是暗斑的臉。吳炳湘見到他,不知從哪裡來的膽量,竟然還關心地問:“你的臉色怎麼變了?”
劉管家不慌不忙地說:“這是屍斑,白天怕嚇著你們,所以我擦了層白粉遮住了。”
吳炳湘感覺似乎有理,點了點頭,又問:“那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劉管家不好意思地說,“我上吊用的紅絲綢少了一截,今天知道被貴夫人拿去了,是來取回的。”
吳炳湘聽了這話,霍地從夢中驚醒,天已微微放亮了。看到一旁的夫人還在安然熟睡,他又看了一眼紋絲未動的房間擺設和那扇緊鎖的門,這才舒了口氣。但想起剛才的夢,他又禁不住好奇,輕輕地把被子掀開,發現夫人手中的那塊紅絲綢不見了……
第四章 惶恐
深夜“劉管家?”趙德山覺得好笑,都什麼時代了,這麼破落的地方怎麼還會有管家呢?但他仔細一想,又覺得恐怖,這裡不是早已沒人了嗎?怎麼還有個管家?趙德山向後退了兩步,慌張而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自稱是劉管家的人。
夕陽已經殘落,人間沒有了光芒。趙德山內心恐慌的火苗這時才燃起來,他第一次來這個充斥著恐怖傳說的地方就遇到了讓自己疑惑的事。
“你來這幹什麼?”劉管家搶先問道,隨著光線的逐漸暗淡,劉管家的臉也沒原先那麼白了,一些斑紋出現在了臉上。趙德山以前看過奶奶臉上的斑,那是老人斑,但與劉管家的不太相同。趙德山也說不出那是什麼。畢竟一介書生,剛剛踏入社會,知曉的東西還是有限的。他現在想的不是劉管家臉上長的是什麼斑,而是他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對方是人還是鬼決定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就在趙德山一時無語的時候,從巷子的一頭,一群人在聒噪著向他們這裡走來,其中一個人高喊著“趕走‘牛鬼蛇神’”的口號,看來他們是去開批鬥大會的。
趙德山愣神的工夫,劉管家卻失去了剛才的冷靜,他慌亂地看著走來的隊伍,低聲說:“我得去告訴我家主人!”趙德山回過頭,已不見了劉管家,只有鐵門輕微地晃盪了一下。他搔著頭,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難道院子裡還有別人?難道這裡其實一直有人住?難道這個劉管家是“牛鬼蛇神”?門雖然沒有上鎖,但趙德山也不敢貿然進入。
這時,那支隊伍已經向他走來了。為首的一個人身材魁梧,手裡還拿著一根鞭子。見到趙德山在那裡呆呆地站著,大喝道:“你是人是鬼?怎麼在這裡站著?”
趙德山急中生智,說:“我是來打倒‘牛鬼蛇神’的。”又指了指南兵馬司。
那人點了點頭,卻不敢往南兵馬司看,只是虛虛地瞥了一眼。看來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這些人再張狂也不過是人而已。人該怕的,他們也還是會害怕的。趙德山趕快擺出順應大家的架勢,高舉著手,喊著口號,隨著隊伍暫時離開了這裡。
批鬥會上,趙德山看到了樓下的那個老頭。趙德山忽然覺得生命的蒼白,知識也是在外界巨大的束縛下才產生了新力量,而這種束縛一旦解開,人類原本的野性,那種狂熱所提供的力量卻足以毀壞一切。在野蠻面前,文明是脆弱的。趙德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