贇乘泰出城了,換的馬車,輕車簡從。
歲數大了,上下朝坐轎子也就罷了,要是路途遙遠,這位戶部尚書大人還是喜歡乘坐馬車,有些顛簸,不算太過勞累。
車廂中的贇乘泰總是苦笑著,說句老實話,他是真不願意和幽王府的任何人任何事打交道,因為齊懷武,更準確的說,是因為天子。
造反不是請客吃飯,需要錢,需要糧,需要一呼百應,更需要真正的“人才”,謀士,將帥。
當初康老六造反的時候,贇乘泰就屬於是“謀士”中的一員,對戰陣倒是不懂,善的是後勤與內政,算是老六核心心腹之一。
真正稱的上是老六心腹的,兩隻手都數的過來,如今大部分都在京中,有混三省的,有六部的,也有當個逍遙勳貴的。
這些屈指可數的天子心腹,相互之間關係都不錯,當初造反的時候關係不錯,如今各自為官,私人關係同樣還不錯,唯獨,唯獨唯獨齊懷武,只有齊懷武,和大家基本沒什麼聯絡。
不是齊懷武人緣不好,更不是大家不願意交好齊懷武,是因天子,因康老六!
再說迴天子有數的核心心腹們,除了造反期間死於沙場的幾個猛將外,天子奪的皇位後只死了一個人,原本是應當兵部左侍郎的蘭叢風。
蘭從風前朝時擔任西地折衝府都尉,的確是一員猛將,戰陣上威名赫赫,誰知天子登基不到半年,宮中查出這傢伙密謀造反,蘭叢風自縊而死,親族被流放到了南關。
外界都以為蘭叢風想要造反,只是不理解,康老六就是造反起家的行業翹楚,蘭叢風得喝多了多少假酒想要造康老六的反?
贇乘泰等人知道實情,蘭叢風沒有想要造反,只是他觸碰到了康老六的逆鱗了,那就是不斷嘗試接觸、討好幽王齊懷武。
贇乘泰等人早些年回想起這件事時,甚至認為蘭叢風就是真的造反,康老六都未必會殺他。
畢竟老康頭極為重情重義,可惜,蘭叢風沒有造反,他犯了比造反更嚴重的“罪”,那就是明明都四十多歲,卻總是自稱他是五十多的齊懷武的“假子”,也就是義子,乾兒子。
至於其他內情,肯定也是有,包括某些野心等等,具體什麼內情,贇乘泰不知道,他只知道蘭叢風的主要死因還是因為跪舔齊懷武。
馬車緩慢前行著,贇乘泰看向車窗外人來人往,苦笑一直未隱去,他是真的不想和齊燁有任何“私下接觸”,走的太近,容易被宮中猜忌,蘭叢風就是前車之鑑。
正想著如何既能不招惹齊燁又能回宮覆命時,剛出城的馬車停下了,贇乘泰掀開簾子,氣的夠嗆。
倆京兆府差役攔下的,說馬伕沒有馬牌,限十日內去皇莊那邊考取馬照,十日後再無照駕車,直接將馬車給“沒收”了。
馬伕大罵連連,瞎了狗眼吧,沒看到馬車上大大的“贇”字。
差役被噴了滿臉口水,陪著笑,讓開了。
滿京城達官貴人多的是,姓贇的就一家,他們豈會不認識,問題是認識也沒辦法,要是敢裝作見不到,再叫世子爺知道了,後果可不止是丟飯碗,還要罰俸祿,按年起步。
昨夜就有個差役“徇私枉法”,想著討好幾位勳貴之子,結果被王府的人抓了個現行,揍的那叫一個慘。
贇乘泰望了一眼慘兮兮的差役,搖了搖頭。
馬牌一事,他不知內情,不過從私人角度上來看,他覺得這是好事。
京中紈絝縱馬撞傷百姓之事,有所耳聞,如若辦了馬牌是能有效減少這種事情,即便出了事也可叫縱馬之人承責承罪。
只是站在一個官員的角度,站在戶部尚書的角度上考慮這個問題,還真就是如朝堂上的言官所說,仨字,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