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貴嬪望著她信任的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聽見你的琴聲,見到你的人,我卻十分確定,我想你成為他的母妃,我死後,希望你可以代我照顧他。”
鄯月心下不忍的想到,誰知道她又會在這宮中待多久呢,她實在不想辜負她,便道:“你不必急,一定會有辦法的。”
賀貴嬪垂下眼,緊緊的握著鄯月的手,浩渺天地間,金戈鐵馬的昨日和悲情似水的今天,每個人的命運都在無法掌中中流逝。
賀貴嬪在離離夜色中離開了,但是她堅決的眼神和哀求的神情都彷彿還在鄯月眼前一般,鄯月仰望著明月無奈道:“看她樣子像是早已經做了決定,旁人難以勸說。”
賀女在一旁嘆道:“倘若真要如此,那真是紅顏薄命。”
坐斷東南戰未休(六)
月色如水,為了打發時光,鄯月叫賀女去尋了一把琵琶來仔細把玩,撥弄間,弦弦掩抑聲聲思,哀怨惆悵,悽楚纏綿,不知怎麼的,鄯月撫著琵琶忽然想起王昭君來,當年遠上塞外和親,想必行至西北,四顧荒野,大雪荒漠,夜雁悲鳴,猶抱一把琵琶充滿哀怨。
賀女站在一旁道:“主上還是撫琴的好,琴聲溫婉柔美,沒有這樣悲涼的情意。”
鄯月無意道:“悲喜全是人的心境,琵琶有一種亡國的哀思。”
“主上想夏王了嗎?”
鄯月愣愣的,看著舊物擺在眼前,呢喃著:“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正說著,卻見拓跋燾醉醺醺的走進來,一身的酒氣,鄯月忙對賀女道:“去準備點醒酒湯。”
見鄯月坐在榻上閒散的把玩著一個琵琶,好笑道:“你怎麼也彈上這個了?”
鄯月大眼睛一眨一眨道:“不行嗎?”
拓跋燾順勢坐在她身邊,閉上眼凝神道:“唔,有點像樂府的歌姬。”
一聽此話,鄯月十分不樂意,見他悠閒的閉目養神,鄯月竊笑著一把捏住他的臉,拓跋燾吃痛的睜開了如鷹一樣銳利的雙眼,見她一臉得意的神色,厲色道:“你是越來越不怕死了。”
鄯月鬆開手,把腿打直,伸了一個懶腰,不以為然的撇嘴道:“怕什麼,人固有一死。”說著,拿起琵琶繼續把玩著。
拓跋燾有趣的打量著她,好笑道:“你知不知道你乾的好事,朕還要幫你善後。“
鄯月抬起頭,明知故問:“什麼,你要替你的左昭儀來報仇了嗎?”
拓跋燾神色一凜,悠閒道:“王公大臣都要求嚴懲你以正宮闈,要報仇還用等到現在嗎?”
鄯月放下琵琶,嚴肅道:“你很縱容我。”縱容的不顧朝野的流言蜚語,想必她又一次做了眾人口中的紅顏禍水吧。
拓跋燾隨意的嗯了一聲,接過賀女遞來的醒酒湯,喝完又慵懶的躺在柔軟的貴妃椅上,賀女合上門窗而去,大殿中寂靜如斯,檀香瀰漫著,窗外秋風陣陣,琵琶被鄯月撥弄的一陣一響,片刻,拓跋燾悠悠的說道:“不如你就以身相許報答罷。”
鄯月喝著一口茶,聞此,嗆了一口水咳嗽不止,拓跋燾墨色的雙眸正戲虐的凝視著她,鄯月的臉被嗆得通紅,拓跋燾起身,徐徐走來,鄯月心下緊張不已,彷彿安靜的殿中只有她噗通噗通的心跳聲,該死,想她平生塞北江山,金戈鐵馬的歲月都過來了,怎麼在他面前像是深閨小女一樣不自在。
拓跋燾因醉酒而微醺的臉越來越近,鄯月只得節節敗退,拓跋燾見此,拉住她的芊芊玉足,一把將她扯在身前,耳語道:“別叫,你一叫,你父王的人衝進來,朕的心情不好就不知會有什麼後果了。”
那溫熱的氣息輕拂她的耳垂,弄得她心慌意亂,鄯月別過臉,哼哼道:“你遲早會知道,留我這麼個危險人物在身邊是個多麼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