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要離開,卻沒想到她要走得這麼快,這麼突然,讓檀機措手不及。
“我喜歡寒音寺,喜歡這裡的一草一木,喜歡這裡的每個人。我懂事後就長在這裡,這裡像是我的第二家一樣。可我現在卻要走了,”許淨池仰頭看他,目中若有星光爛爛,又有份迷茫,“檀機,你說我回去,真的是對的嗎?”
檀機沉默半天,伸出蒼白冰涼的手,在小姑娘額上輕輕一點,“小僧和師父,會在這裡為小施主祈福。小施主吉人自有天相,會好的。”
“稱‘你我’吧,我們到底做了這麼多年朋友,”許淨池微微一笑,望著遠處燈火幢幢,又自喃聲,“說不定我一步沒走好,就要很快嫁人了。”
“那樣的話,我會在你出嫁那日,為你敲鐘以賀,”年輕和尚雪白僧衣在風中拂動,他的面容溫和又模糊,“你會過得很好。”
許淨池眨去眼中淚光,笑了一笑,伸手拉住他衣鉤,“那陪我去廟會吧,這是最後一次了。”
一個十歲女童,和一個少年和尚,一同走在廟會中,引了無數人的好奇。許淨池瞥眼看檀機,他自光風霽月,執著佛禮,不把閒言碎語放在心上。
小姑娘邊走邊玩,身旁的和尚只是陪同。她停駐時、看熱鬧時、買零嘴時,他都在一邊等待,自始至終的有耐心。
“那是端王殿下與楚姑娘。”許淨池聽到旁邊的和尚溫溫開口。她踮著腳看去,見一個攤位邊,少年男女手裡拿著卸下的面具,正在和攤主交談。他們頭頂飛起無數孔明燈,明火映在兩人面上,潔淨又溫暖。
許淨池腦海中浮現“金童玉女”幾個大字。她突然靈感初至,若有所覺:端王急著讓她出寺,跟她撇乾淨關係,恐怕就是為了楚姑娘吧?
許淨池站在檀機旁邊,看著那兩人。並不算近的距離,也讓傅青爵感覺到了。他抬頭,不動聲色地掃了這邊一眼,平靜地撇開了目光。
顯然,傅青爵並沒有和他們打招呼的傾向。
許淨池對此很習慣:傅青爵從來不跟他們打招呼,在他眼裡,他們都是“阿貓阿狗”,不值得他費心。
許淨池遲疑了一下,頂著傅青爵的冷眼,還是向那兩人走去。一旦決定迴歸許家,許淨池就知道,縱是再怕傅青爵,再覺得傅青爵難說話,她也得跟傅青爵處理好關係。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不願嫁的話,大約只有傅青爵會和她站在一邊。
“喏,你表妹。”楚清露也看到了,努努嘴。
傅青爵緊張道,“我和她沒什麼,露珠兒你要相信我。”
楚清露手中面具扣到他湊過來的俊臉上,白了他一下。她面上如常地跟過來打招呼的許淨池和檀機說話,甚至好奇地、深深地看了檀機許久,心裡又被米分紅泡泡包圍:傅青爵無疑取悅了她。
他這麼喜歡她,讓楚清露生了豪情壯志,時時有衝動跟他說“咱們成親吧”。
尤其是今晚,她這種衝動出現的越來越頻繁。
楚清露憂愁想:萬一她哪天腦子一熱,去對傅青爵逼婚……那畫面太美,確實是她能做出來的。
“楚姐姐,表哥。”許淨池甚乖覺,知道傅青爵不喜歡看到她,就找楚清露談話。但她心裡也十分忐忑:楚姑娘也是冰塊臉,如表哥一樣無視她,她就太尷尬了。
“你們怎麼來了?”楚清露開口問,又看著檀機促狹道,“你們過來時,有沒有看到算卦的?不知道兩位有沒有算過?比起寒音寺的解籤,不知道這卦算的準不準?”
“我不懂這些,要問檀機了。”許小姑娘笑靨如花,讓出身後人。又想起什麼,她道,“今年廟會好像請了一個有名的戲班子來唱戲,當家花旦生得極好。我們一路上都沒看到,你們有看到嗎?”
楚清露搖頭,“沒有啊。當家花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