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太子府時,天色已經很晚。他伸手輕輕的撫著她的額頭。“蘇流水,爺不能再給你一生一世了。原來當一個人權勢在手,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他說到這兒,眼睛便深深的紅了。他捉著她的小手放到唇邊輕吻。“你怎麼就衝過來替那人擋了一掌呢?你心心念念都是要還欠他的命,可他現在卻用這個要挾爺,要爺娶別人了。”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哽咽了。
“這輩子,爺最不想負的人就是你,可現在。爺終究還是要負了你。”他的淚緩緩落下,滴落青蔥玉指尖。
“人有的時候就是要學會取捨。這般無奈,卻又是為何。”他溫存的輕撫她的面頰。女子眼角的淚,便這麼緩緩的落下。
“爺,您不能這樣啊。姐姐若是想起來了,爺卻娶了旁人。姐姐這麼烈的性子該怎麼辦!若還像那時那般,懸樑了怎麼辦?”張然小聲的啞道。
“可若是沒有解藥,她便要死了!爺怎麼辦?張然,你告訴爺,爺要怎麼辦?”他說到這兒,嘴角竟流出一線血絲。窗外月影斜疏,灑落在他的肩頭。他整個人如同絕望的修羅鬼魅。
張然聽到這兒,不說話了。
蘇流水醒來的時候,已是三天後了。屋子裡頭只張然一個。她啞道:“然兒,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張然見她醒了,趕緊端了藥過來喂她吃下。她喝了口,便蹙眉偏過頭。問道:“張然,爺呢?平日裡頭他總是在跟前杵著,今兒怎麼沒見著?”
張然見她竟想起溫行雲了,面色不自覺的一寒。他道:“爺,爺這幾日正忙。”
蘇流水伸個懶腰,坐在榻邊淺淺而笑。“在忙什麼?”
張然突然不說話了。他只一口一口的喂著蘇流水喝藥。蘇流水知道他是為她好,便將藥一口抿下。她起身從桌上的盤中取了涼果來吃。“今兒不知怎麼了,竟想吃些梅子。嗯,就砂糖梅子好了。”
張然見她這樣,長長的舒了口氣。“姐姐愛吃就好。這會子胎兒已經很穩妥的了。”
蘇流水眼睛一眯,笑道:“怎麼了然兒,瞧你這吞吞吐吐的模樣。”
張然張了幾次嘴,卻終於還是閉了嘴。
“還是然兒瞧中了哪家姑娘。要姐姐打發人去給你保媒?”她這麼一說,倒把個張然的面色一寸一寸的蒼白了。
他啞聲道:“然兒不會娶媳婦的。然兒要一生都在姐姐身邊伺候姐姐。
蘇流水聽他聲音不對。便古怪的瞧著他。“然兒,你這是怎麼了?哪兒有男人一直跟在姐姐身邊的,總是要娶媳婦的。”
張然聽到這兒,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然兒的媳婦已經死了。她在的時候然兒沒有好好的待她。還一直避著她,氣著她。可她現在不在了!然兒便發誓這輩子都不娶了!”
蘇流水面色一正,瞠眸啞道:“然兒你跟誰成親了?”
張然黯淡著臉,嘶啞著道:“是仙兒。”
蘇流水驚訝的瞧著張然,這才想起仙兒對然兒過於關心了。你這渾人,公子爺好心去救你,你卻打傷他!若他有個好歹,我跟你拼命!
她一直以為仙兒對著蕭庭那麼大的木頭一定會動心,可原來,她的心竟在張然身上!
“仙兒跟然兒示愛,然兒非但沒有接受,還把她嘲笑了一頓。後來然兒一直跟姐姐走得不近,便是因為然兒想要避著仙兒。哪兒知道,這短命的竟就這麼去了!一句話都沒留給我。”他說到這兒,眼裡現著薄薄的淚。
“仙兒對然兒一片痴情,若然兒再對旁的姑娘動情,那然兒還是人嗎?所以姐姐,然兒一輩子也不會再娶的了。一輩子。”張然說到這兒,便拿了袖子抹淚。
蘇流水鼻子微酸,想到那忠心不二的婢子,眼淚便這麼瑟瑟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