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老兒連忙擰著眉毛端過酒去。那人摸了一摸,不滿地說道:“這酒不熱呀,我要熱熱的。” 豆老兒無奈地說:“哎呀,客官吶,這已經很熱了呀,要是再熱,等下吃不到嘴裡,你又該抱怨我了。” 那人卻固執地說:“沒事沒事,你只管燙去。”
豆老兒沒辦法,只得重新燙了酒拿過來,說道:“這可熱得很了喲。” 那人又道:“熱熱的很好,你給我斟上涼著。” 豆老兒嘟囔著:“這是圖啥呢?” 那人不耐煩地說:“別管!大爺我就是這麼個脾氣兒。我且問你,有啥葷腥兒拿一點我吃。”
豆老兒連忙擺手道:“我這裡就是個鄉村小鋪兒,哪能討來葷腥喲。沒辦法呀,大爺你就將就些兒吧。” 那人一聽,把醉眼一瞪,說道:“大爺我花錢為啥要將就呢?” 說著話就舉起手來,像是要打人。豆老兒見勢頭不好,趕緊躲開了。
那人搖搖晃晃地來到草房門前,一嗅,覺得一股香味撲鼻,便進了屋內。一看見柴鍋內煮著一隻小雞兒,又肥又嫩。他興奮地說道:“好啊!現放著葷菜你說沒有。老豆,你可是猴兒拉稀壞了腸子咧。”
豆老急忙解釋道:“這是那二位客官花了二錢銀子煮著自用的。大爺若要吃時,也花二錢銀子,小老兒再給你煮一隻就是了。” 那人蠻橫地說:“什麼二錢銀子!大爺先吃了,你再給他們煮去。” 說罷拿過方盤來,將雞從鍋內撈出,端著就往外走。
豆老兒在後面著急地說道:“大爺不要如此,凡事有個先來後到。這如何使得!” 那人卻不管不顧地說:“大爺是嘴急得等不得,叫他們等著去罷。”
就在這時,在外面坐著的韓爺聽到了這番對話,頓時怒氣填胸。韓爺可是個練家子,有著一身好武藝。他 “騰” 地一下站起身來,快步走至那人跟前,抬腿就是一腳,將木盤一踢,連雞帶盤全合在那人臉上。這雞可是剛出鍋的,又搭著一肚子滾湯,只聽那人 “噯呀” 一聲,撒了手,栽倒在地。登時,滿臉上猶如尿泡裡串氣兒,立刻開了一個 “果子鋪”,滿臉鼓起來了。
韓爺還想上前教訓他,莊致和連忙攔住,說道:“韓爺,消消氣,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這傢伙一看就是個無賴,咱犯不著為他壞了心情。” 韓爺氣忿忿地坐下,說道:“哼,這種人實在可惡。若不是你攔著,我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那人被這一燙,酒也醒了,自己想了一想,也覺得不是理;又見韓爺的氣勢,估量著自己不是對手,便站起身來就走,嘴裡還嘟囔著:“結咧結咧!咱們再說再議。等著等著!” 搭訕著走了。這裡莊致和將酒並雞的銀子會過。
飯沒吃成,反多給了豆老兒幾分銀子。莊致和勸著韓爺一同出了大夫居。
這邊,豆老兒將雞撿起來,用清水將泥土洗了去,重新放在鍋裡煮了一個開,用盤撈出,端在桌上,自己暖了一角酒,自言自語道:“一飲一啄,各有分定。好好一隻肥嫩小雞兒,那二位不吃,卻便宜老漢開齋。這是從哪裡說起!”
才待要吃,只見韓爺從外面又進來了。豆老兒一見,連忙說道:“客官,雞已熱了,酒已熱了,好好放在這裡。小老兒卻沒敢動,請客官自用罷。” 韓爺笑道:“俺不吃了。俺且問你:方才那廝他叫什麼名字?在哪裡居住?”
豆老兒勸道:“客官問他則甚?好鞋不粘臭狗屎,何必與他慪氣呢!” 韓爺說:“我不過想知道他是誰罷了,誰有工夫與他慪氣呢。”
豆老道:“客官不知,他父子家道殷實,極其慳吝,最是強梁。離此五里之遙,有一個卞家疃,就是他家。他爹爹名叫卞龍,自稱是鐵公雞,乃刻薄成家,真是一毛兒不拔。若非怕自己餓死,連飯也是不吃的。誰知他養的兒子更狠,就是方才那人名叫卞虎。他自稱外號癩皮象。他為什麼起這個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