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袍衣袖十分寬大,許谷誠舉筆前極其熟練地將袖子挽起,露出了精瘦有力的手腕。
隨後,濃淡相間的墨跡在宣紙上展開,由點成線由線成面,簡單的筆畫傳神地勾勒出冬日的凜冽和肅殺之意。
從亭內向東面看去,正巧能看到已經冰凍的池塘,冰面上時不時冒出幾叢枯草,池塘另一邊的景象也盡入眼簾。
樹枝在寒風中搖曳,冰面上的枯草直接被吹地爬在冰上,與冰面相接之處幾近要被撕裂,卻久久不斷,似乎是在困苦生活中無限掙扎的最底層的民眾。
皇上夏日最喜來此處飲茶對弈,賞景聽曲,這裡是他忙碌在批改奏摺處理國家大事後唯一可以舒緩心神的地方。
在這裡看不到宮裡的圍牆,連房屋角也沒有,只有一片水,一片樹。
每每在此處休息,他都好似出了宮,好似出了這個籠子。
多年前他曾得過許谷誠在此處畫的荷圖,今年冬日第一場雪時他路過這裡,看到此處空寂安逸的雪景,便打算讓許谷誠再畫一副冬日圖。
劉德妃知道此處對皇上的意義,不會掃皇上的興,更不會貿然和皇上說方鏡的事情,畢竟她為此事付出了許多心力,自然要等到最合適的時間。
劉德妃瞧著許谷誠的冬日圖畫的差不多了,皇上也不圍上去看了,才使眼色讓宮女太監退下。
皇上覺得奇怪,抬頭看了她一眼,問她為什麼。
劉德妃向外看了一眼,確定宮女太監都站的足夠遠,才笑著說:“臣妾有一件喜事要告訴官家。官家聽了後定會高興。”話畢又看了正在作畫的許谷誠一眼。
許谷誠原本馬上要收筆,聽劉德妃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就慢了幾分。
他必須留下,如果走了,今日的努力就白費了。
皇上的目光隨劉德妃看過去,看到許谷誠認真作畫的模樣,目光又落到他心心念念多日的畫上。
許谷誠作畫時皇上基本是全程在看。因此皇上很確定許谷誠這一手畫比多年前進步不少。說不定可以再讓他畫春日圖和秋日圖,這樣想著直接道:“許侍郎也不是外人,既然是喜事。德妃不如直說吧。”
許谷誠心中一鬆,筆尖卻依舊停在紙上,並沒有說什麼,只裝成醉心畫作的模樣。
他原本就不是什麼死心踏地的老實人。心思向來是活絡的,更何況在官場混跡了這麼多年。“裝模作樣”還是會的。
劉德妃原本就是想讓此事變得世人皆知,這樣才好體現她的功勞,才好讓她更順利地坐上那個位置,其實並不介意許谷誠在場。
但她也想得知皇上的選擇。選擇告訴世人許王留有子嗣?或者選擇繼續將方鏡的身份壓著。
如果皇上希望將此事壓著,許谷誠在這裡就不合適了。
在許谷誠面前說出方鏡的事情,皇上就只有一個選擇了。選擇將方鏡的身份昭告天下。
劉德妃是個聰慧的女子,做事向來有自己的底線。但她想得到的多,想知道的也很多,如今只是想透過此事進一步看清這個已經陪伴了二十餘年的男子。
短暫的掙扎後,劉德妃深深地看了許谷誠一眼,沒有拒絕皇上的提議,而是說:“官家說的對,這樣的喜事自然不怕多一人知曉。”
“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吧,吾已經開始好奇了。”皇上笑著將手覆上劉德妃的手,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劉德妃點點頭,珍重道:“臣妾半個月前得知了一則訊息,許王……”
隨著劉德妃不急不慢的講述,皇上聽後眼睛慢慢睜大,雙唇微微抖動,面上有抑制不住的喜色。
“臣妾得知後並沒有全然相信,也沒有冒然就告訴您讓您空歡喜一場,思來想去只好讓我大哥幫忙查了一二,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