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松出宮前辦了四件事。
第一件事,給無垢準備一些必讀書目,都是他沒來得及教的。
這件事已經做完。
第二件事,他去了藏書閣,尋找有關南紹儒的一切資訊,可是翻遍所有相關檔案、書籍、文章,只有“大匠南紹儒”的記載,沒有任何關於“樂師南紹儒”的記載。連《宮中私錄》都未出現過類似的言辭。
周密總不可能記混了吧,聞松搖了搖頭,隨即陷入沉思。
第三件事,見青黛。
“聞松還未報青黛姑娘之恩,便要先行離宮了。”
青黛頷首,嘴角帶著禮貌的笑意,“不打緊。不過是滴水之恩,不足掛齒。公子對我家殿下好,就是報了恩了。”
青黛在宮中長大,機靈自不必說。她一見聞松私下相約,便知他定有事要談,不可能只是單純的道別,所以她也不兜圈,開門見山地問:“公子是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聞松拱手,誠懇地道:“有一事,不便與她言明,只好請青黛姑娘多加留心。”
見狀,青黛柳眉輕皺,有些憂心地道:“公子請講。”
“日後,即便是身處南家,也還請多提防二公主。”
聞松說話時,眸中,頰上,無一絲一毫的波動。這幅鎮定的模樣與青黛臉上越來越深的憂慮截然相反。
“公子……可是知道什麼?”
聞松沒有多解釋,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青黛聽罷,慎重地點頭,“知道了,青黛一定會萬分注意的。”
聞松暫緩了會兒,衝著青黛意味深長地道:“青黛姑娘最近最好去見一見那位,並想一想倘若在南家遇到危急之事時,要如何報信?”
青黛神情一僵,看來聞松已經知曉她的另一層身份,不過,她並不慌亂,知道聞松此番提及,只是出於對她的點撥和對無垢的關心,於是將聞松的吩咐聽了進去。
“多謝公子。”青黛微微屈身。
聞松離宮前的第三件事已經完成。
囑託完青黛後,聞松回了博識堂,等南胥。這是他要做的第四件事。
未時三刻,已經多天沒有出現的南胥出現在博識堂門口。
南胥腳步一頓,看向正在庭院中央坐著的聞松,腳下是落葉,身邊是丹桂樹,頭頂是青天白日。
“專程等我?何事?”
南胥有些意外。
聞松從胡凳上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無事,只是道別。”
南胥聽完這幾個字,驀然盯著他,“你要離宮?”
聞松離宮一事還未傳開,南胥最近在忙旁事,無暇過問這些,也就漏掉了這一則訊息。
“聞松一介庶民在宮中,本就於理不合。”
南胥眉頭輕蹙,也不問原因,只道:“我以為,你會等到無垢成婚之後。”
聞松微微一笑,“原本是這樣打算的。”
不知為何,南胥油然而生一種孤寂。
與知己分別的孤寂,跟其他的空虛寂寞不一樣,是完全沒法用其他事物填補的。這種孤寂不常在,只是偶爾有之,一會兒也就過了。
所以知己這事兒,有,更好,無,也不影響過活,只是在某些時刻,難免索然無味。
這一下午,因著無垢以為南胥不在,又想著留時間給聞松收拾行囊,所以即使到了讀書的時辰,也沒有來博識堂。這正好讓聞松和南胥得了閒,一直在院中暢談,飲酒餞別,直到深夜。
……
第二日,天矇矇亮之時,聞松便從側門出了宮。
仍是那一身藏南色長衫,與初入京城的打扮無二致,只是人被養好了,整個人能撐起衣服,頗具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