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含笑道:“長者賜,不可辭。”
蕎兒於是乖巧地道:“多謝曾祖姑母厚賜,小子確是叫‘蕎兒’。”
老婦點頭,道:“‘蕎兒’這名字,取得有些苦意,無妨,肉胎凡身修的是來世輪迴,識字後老身予爾幾本淺顯的經書,多讀一讀沒壞處……”
李欽載眼皮一跳,這是要把兒子度成小和尚嗎?
那可不行。
養兒是為了防老,不是等死後免費給自己做道場的。
“祖姑母,侄孫遠道而來,眼看天黑了,我和蕎兒還沒吃飯呢。”李欽載急忙轉移話題。
老婦瞪了他一眼:“偏就你事多,去吧,宋管事早已備好了飯菜,老身獨自在佛堂清修,若無事莫來打擾。”
李欽載笑了笑,向老婦告退後領著蕎兒走出佛堂。
走到院子裡,蕎兒好奇地道:“父親大人,曾祖姑母說,蕎兒的名字有苦意,是蕎兒的名字不好聽嗎?”
李欽載嘆道:“‘苦意’不是不好聽,是說命中多苦。”
蕎兒睜著天真的眼睛,道:“是說蕎兒命苦嗎?”
李欽載遲疑了一下,蹲下身與他的眼神平視,緩緩道:“名字只是個符號,它唯一的作用是讓人區別你與別人,名字從來不會影響命運。”
話有點深奧,蕎兒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了不解。
李欽載笑了:“‘蕎’這個字,是一種植物,世間有‘苦蕎’,也有‘甜蕎’,你的名字有苦也有甜,每個人的一輩子都是如此。”
“以後若見萬人萬事萬物,皆有一顆歡喜的心,你便是一株‘甜蕎’,一輩子快快樂樂的,好不好?”
蕎兒還是不甚明瞭,但他聽懂了要快樂,於是重重點頭,笑道:“好的,父親大人,以後蕎兒一定快快樂樂的。”
“走,吃飯去。蕎兒喜歡吃什麼?”
“父親大人,蕎兒喜歡吃肉,各種肉。”
“那就吃肉!”
一大一小牽著手,歡喜地走進金色的暮光裡。
…………
甘井莊東面一座矮小狹窄的農戶院裡,小丫鬟從霜像一陣龍捲風竄進了院子。
“姑娘,大事不好,死期至矣!”從霜誇張地大叫。
崔婕正在繡花,聞言一驚,針刺破了手指,一滴小血珠滴在繡布上,眼見這幅繡活便毀掉了。
“從!霜!”崔婕面孔漲紅,咬牙怒道。
不習慣發怒,也不知發怒應該是什麼樣子,但崔婕此刻卻很生氣,氣得很想叫從霜伸出手來,用尺子打她的手心。
從霜卻不管這些,風風火火竄進院子後,一臉驚恐地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李家別院來人了!”
崔婕又一驚,當即顧不得生氣,急忙道:“來了何人?”
“天快黑了,看不清,奴婢只看到別院外停了一輛馬車,還有十幾個穿著鎧甲的部曲,應該是長安李家的人。”
崔婕也被嚇到了,嬌美的花容佈滿了恐懼,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李家……李家的人為何來此處?”
從霜神秘地道:“奴婢剛才不放心,跟莊子裡的莊戶打聽了,已快到秋收時節,據說今年地裡收成不錯,李家來人應該與姑娘無關,他們是來主持秋收開鐮儀式的。”
崔婕卻仍心慌意亂,顫聲道:“來的該不會是,是李家那個……紈絝子吧?”
從霜一愣,小臉頓時浮上愁意,若論擔心的程度,其實她比崔婕更甚。
崔婕就算被家裡人找到,頂多只是一頓訓斥,但從霜的命運可就不一樣了,往大了說,她是逃奴,是崔家小姐逃婚的同謀共犯,抓回去後會被活活打死的。
“姑娘,要不咱們還是連夜跑了吧。”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