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叫住了他,撓了撓頭,有些赧然地道:“你跟我的時日不算短了,我好像還沒給你發過薪俸?”
唐戟搖頭:“薪俸對我並不重要。”
李欽載眼睛亮了,就喜歡這種但行好事,不求報酬的正人君子。
君子,可欺之以方。
果斷地改口,李欽載正色道:“既然你不需要薪俸,我就不勉強了,你,是個好人。”
唐戟面無表情,但李欽載好像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鄙夷。
“此事辦完,你若有什麼愛好,我可以請客。”李欽載微笑著給他畫了個餅:“喜歡嫖也好,吃也好,喝也好,我都會請你。”
唐戟停頓片刻,突然道:“聽說大唐要東征了?”
李欽載點頭。
唐戟道:“小人想隨您出征,可否?”
“你想要博軍功,還是純粹報效君國?”
唐戟想了想,道:“都不是,大約只想在沙場上發洩一下自己的戾氣吧。”
李欽載認真地建議道:“你可以考慮出家,菩薩能幫你把戾氣消弭得乾乾淨淨,讓你變得寧靜祥和,而且半夜還能去許願池偷王八嘴裡的錢幣,從此當一個寧靜祥和的富和尚……”
唐戟都懶得回話了,立馬轉身離開。
李欽載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身負血海深仇的人,一生已被仇恨徹底綁架,永遠做不回自我,除非大仇得報。
李欽載對唐戟的瞭解不深,但他知道唐戟的痛苦。
屈身為李欽載的工具人,唐戟或許也在蟄伏,在等待機會。
…………
夜半,子時。
長安城內仍有些許的喧鬧聲。
這座城池的宵禁政策已不像貞觀年間那麼嚴格,李治登基後,許多宵禁的規矩其實已經處於半廢止狀態了。
都城一百零八坊,仍有許多坊間半夜仍是歌舞鼓瑟不絕,青樓楚館鶯歌漫舞。
今夜,位於長壽坊的四夷館四周靜悄悄。
子時三刻,四夷館東面的圍牆上終於有了動靜。
十幾名武士從牆頭翻了出來,落地悄然無聲,小心地檢視四周後,十幾名武士貓著腰,迅速朝長安城西面疾行而去。
武士們離開沒多久,幾名穿著普通百姓服侍的人從圍牆的拐角處走了出來,互相對視之後,也跟著前面十幾名武士,迅速地綴了上去。
兩撥人馬離開之後,唐戟如幽靈般出現在四夷館對面,他站在漆黑的樹影裡,像無主的魂魄,眼神冰冷地注視著兩撥人離去的方向。
那個方向,似乎是萬年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