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精心謀劃的刺殺被李欽載躲過去了,說是運氣也好,洞察先機也好,總之,針對李欽載的刺殺失敗了。
包圍圈裡的牧民們已被部曲們殺了大半,衝出包圍圈的三名刺客一死兩傷,為首那名老者被老魏斬斷了一條腿,自殺未遂,正捧著腿在沙地上哀嚎。
禁軍將士已慢慢圍了上去,二話不說將活著的人捆了個結實。
李欽載卻仍愣在原地,額頭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滑落。
這大概是第二次離死亡如此之近,近得彷佛能聞到死亡的腥臭氣息。
第一次是在甘井莊的靈堂,被王家的死士刺殺時也是如此。
這一次,李欽載似乎離死亡更近,近到他能看到死神牙齒縫裡塞了一片韭菜。
直到扮成牧民的刺客被盡數屠戮,僅剩兩名受重傷的刺客慘叫,劉阿四和老魏才急忙上前,焦急的呼喊聲中,李欽載悠悠回神。
“五少郎受驚,小人之罪也。”劉阿四和老魏惶恐地單膝跪地請罪。
“沒,沒什麼……”李欽載腦子有些發懵,剛才驚險的一幕仍在腦海裡閃現。
要是慢了那麼一點點,崔婕可就變寡婦了,爺爺和爹孃白髮人送黑髮人,蕎兒或許不會太慘,畢竟天子給他封了官,武后怕是樂壞了……
至於學堂裡那些小混賬,或許有人會為他哭一場,也或許表面假哭,暗地裡拍手稱快。
經歷了生死才赫然發覺,這個世界與他的關係已經很緊密,親人朋友和敵人,交織成了他在這個世上的一張關係網。
他的生死,一定會牽動很多人的情緒,他與這個世界無法割裂開了。
“無妨,咱們大家都著了道兒,怪不著你們,是敵人太陰險。”李欽載安慰道。
劉阿四一臉愧疚地道:“是小人不夠警覺,沒能察覺這夥人的意圖,害五少郎差點被刺,此間事了,回長安後,小人會向老公爺請罪。”
老魏臉色也有點發白,剛才那一幕在他身經百戰的經歷裡恐怕也不多見,老兵不會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但李欽載絕對比他的性命重要百千倍。
若是李欽載剛才被刺死,老魏除了拔刀抹脖子,也沒有別的方式贖自己的罪了。
李欽載拍了拍老魏的肩,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幸好老魏發現得及時,剛才若非你拽了我一把,這會兒我正跪在閻王殿裡訴冤呢。”
“對了,老魏,你是如何發現他們不對勁的?”
老魏也強笑了笑,道:“他們偽裝得很完美,只在懷裡藏了匕首,又是標準的牧民打扮,說實話,老漢當時沒看出他們的破綻……”
“那你為何突生警覺?”
老魏露出嘴裡那排熟悉的黃板牙,笑道:“有個事兒說出來,五少郎或許不信,老漢久經沙場,對‘殺氣’這東西敏感得很,誰有敵意,誰暗懷殺心,只要隔得近了,老漢的耳根就發癢。”
“說起來玄乎得很,但老漢真有這毛病,從來沒失準過,剛才那夥牧民要給五少郎磕頭,老漢當時耳根就開始發癢,覺得不對勁了,趕忙拽了五少郎後退。”
李欽載點頭,雖然老魏說得玄乎,但他相信。
老兵的戰場經驗寶貴,遇到敵情時很多都是靠著一種莫名其妙又非常精準的直覺,所謂“耳根發癢”,就是直覺。
“今日多虧老魏救了我……”李欽載又拍了拍他的肩,想到剛才驚險的一幕,他仍忍不住冒汗。
老魏慚愧道:“多年未經戰事,老漢退步了許多,若換了當年,老漢看到他們第一眼就該拔刀了。”
現在問題來了,一夥冒充吐谷渾騎兵,一夥冒充牧民,在李欽載面前表演了一出追殺逃亡的戲碼,他們究竟是什麼來路?刺殺李欽載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