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喝咖啡,等著做第二個手術。三樓樓道兩旁
的手術室是和醫院其他部分隔離的,護士們開始把仍舊處在
麻醉狀態的病人推到兩間麻醉恢復室,在這裡接受觀察,等恢
復到一定程度之後,再回病房。
矯形外科醫生露西·葛蘭傑一邊喝著熱咖啡,一邊述說
昨天買的西德小轎車“大眾牌”①自有它的優點。
由於這種車車身特別小,吉爾·巴列特大夫和她開玩笑
說:“對不起,露西,我在停車場差點踩到你那輛車上。”
“那沒什麼,吉爾”,她說。“你的運動量還不夠,就在你那
輛底特律出產的大傢伙周圍轉轉就夠了。”
誰都知道,普外科醫師吉爾·巴列特大夫有一輛奶色的
“卡迪萊克”②大號小轎車,天天都擦得精光瓦亮的。這也反
映了車主人的帥勁兒。他是三郡醫院穿著最講究的大夫之一,
是主治醫師裡唯一留鬍子的人——範戴克式③的,修剪得很
整齊——一說話山羊鬍子就上下飛舞,露西看著很帶勁兒。
肯特·歐唐奈大夫也踱著過來了。他是外科主任,兼醫
務管理委員會主席。巴列特向他打了招呼:
“肯特,我正找你。下星期我給護士講成年人扁桃體割除。
你那裡有沒有吸入性氣管炎或肺炎的彩色照片?”
歐唐奈為教學需要收集了一套彩色照片。他知道巴列特
指的是人們不太熟悉的那種成年人切除扁桃體以後可能發生
的後遺症。歐唐奈這些外科醫生都清楚,即使非常小心,也可
能會有小塊東西沒取乾淨,吸進肺裡形成囊腫。他想起有一
套顯示這種情況的氣管和肺部片子,是屍體解剖時拍的。他
對巴列特說:“可能有。我今天晚上找找。”
露西·葛蘭傑說:“如果找不到氣管的照片,給他一張直
腸的。反正他也看不出來。”外科辦公室一屋子人都笑了。
歐唐奈也笑了。他和露西是老朋友了;有時他想:如果有
更多的時間和機會,他倆的關係會不會進一步發展呢?他在
好多方面都很欣賞露西,特別是在業務方面,她能夠在一般認
為是男人乾的矯形外科中站住腳,這很使他佩服。但是,她又
沒有失去女性的基本特點。她現在穿著手術衣,和別人的樣
子差不多,看不出什麼線條來,但他清楚:手術衣裡邊是一個
修長而窈窕的身材,穿著不花哨,但很時髦。
一個護士敲門後悄悄走進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歐唐奈大夫,外邊有幾個病人家屬要見您。”
“告訴他們我就來。”他走進更衣室,脫去手術衣。今天只
給他安排了一個切除膽囊結石手術,現在已經很成功地做完
了。和外邊的病人家屬談完話以後,他打算去院部。
在外科樓上,喬治·安德魯·鄧吞躺在48號單人病房,
已經沒有了涼熱感覺。實際上這已是他生命的最後十五秒鐘
了。麥克馬洪大夫握著病人的手腕,脈搏快沒有了。病人家
屬都在,室內顯得很悶熱。潘菲德護士把窗上的抽風電扇調
到“高速”上。她想,這是一個很好的家庭,有妻子、一個成年
的兒子、一個年輕一點的女兒。妻子在輕聲地抽泣,女兒沒有
出聲,但眼淚流滿了雙頰。兒子背轉身,肩頭在抽動。埃蓮·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