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袋裡揣著那隻平安寶瓶,尋思著找個什麼機會還給清川郡主。
士兵繞著校場跑步的時候,她看見許沖默過來了,這是出操的例行巡視。
蕭琰上前行了個禮,“都尉!”
許沖默問了幾句訓練的事,道:“你們第一團的雪山訓練因故中止了,營裡決定,待第二團訓練回來後,你們第一團再去。”這是蕭曈的親兵昨晚通知他的。
許沖默並不知道這是蕭曈和清川郡主打機鋒的結果——蕭曈覺得,事情還是不要做得太明顯為好,太著痕跡了,反而落了下乘,顯得他們蕭氏小家子氣。
蕭琰有些失望,她原以為明天能出營繼續中斷的訓練,但營主既然下了令得服從,行禮應道:“是,都尉。”
早上解散用朝食前,她向士兵宣佈了營裡的決定。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早去十天或晚去十天沒什麼區別,只要不下雨雪好。
接下來幾日蕭琰都沒有機會見到清川郡主,軍中除了有巡營任務的官兵外,一般沒有軍務是不允許竄營的,蕭琰雖然是軍主的“侄子”,也不能搞太多特殊,總是去中軍營地。
她向許沖默打聽過,清川郡主在軍中踐習的職務是點檢參軍,如果郡主來點檢十一營,她找機會將玉瓶還給她。
不過直到她要率團出營的前一日,清川郡主也沒點檢到第十一營。這也正常,畢竟他們是新成立的營,郡主踐習當然要選精銳營,到十一營點檢沒什麼必要。
但在這日下午作訓結束時,許沖默讓親兵叫去她,說郡主要見她,讓她即刻去。
“這是郡主的侍衛。”
“尉遲亭。”那容貌清秀的侍衛一笑介面,“蕭校尉請隨我行。”
蕭琰從許沖默手中接過令牌,與尉遲亭出了十一營,往中軍營地走去。
兩人一路無話,蕭琰卻感覺到尉遲亭在暗地裡打量她。
她被人打量多了,早習慣了這些善意的、惡意的,或熱情或好奇或估量的目光,多一個尉遲亭也不足為奇——何況他的目光並無惡意,只是純粹的估量。
兩人的腳程都快,除了遇上巡邏兵停下出示令牌外,其餘時候都走得風快,不到兩刻鐘進入中軍營地。
清川郡主的營帳區在軍主營區的東北方,幾十個帳篷圍著中間的兩個帳篷——蕭琰知道,那是晉王和清川郡主的營帳。
“郡主,蕭校尉到了。”尉遲亭在帳外稟報道。
厚氈帳門被掀起。
一位戴幞頭、穿蔥綠色圓領缺胯袍的俊俏侍女掀著帳門,眸子如水潤般,盈盈目光在蕭琰銀色面具上一溜,溫柔淺笑道:“蕭校尉請進。”
蕭琰點頭道:“有勞。”脫了靴子入內。
帳內鋪著厚軟的長毛地毯,地毯上織著纏枝花鸞鳥紋。
清川郡主穿著一身淺黃色的修身直裾,比起紫色的高貴端華,多了兩分讓人親近的隨和,看見她眸子染上笑意,“過來坐。”她指著自己對面道。
她的几案前已經擺了一隻青錦團墊。
蕭琰上前,先行禮道:“郡主。”
因為穿著軍服,不是士族的寬袍,她盤腿坐在錦團上。
“你還戴著這勞什子?”清川郡主看著她臉上的銀色面具,眉毛挑了一下,起身繞過幾案,彎腰伸手去解她纓帶。
“郡主……”蕭琰握住她手,嘴唇抿了一下,聲音裡帶著不樂意。
旁邊垂手侍立的四個大侍女看見蕭琰握住郡主的手腕,嘴巴都張了一下——郡主是甩手還是拍回去?
但清川郡主卻由她握著自己手腕,唇邊還勾著笑,薄涼無瑕的聲音因為笑意沖淡了那份涼,是帶著柔和的悅耳,“我的人,不會碎嘴,你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