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就已經學會了隱忍。
蕭琮微微直了下.身,便見側邊年少的新婚妻子垂眸認真的神情,眼底的凜冽因為長睫垂下遮擋住,便顯出了一種清靜端華的氣質。
他咳了一聲,坐直。
沈清猗起身過去,伸手掖了掖他背後的錦緞隱囊,“還是靠著吧,坐著舒服些。”
蕭琮往後倚了倚,微笑道:“阿沈適才看藥方良久,可看出點什麼?”
“孫先生開的藥……”沈清猗斟酌了一下用詞,“很是,妥貼。”
“咳……”蕭琮咳笑兩聲,“是中正平和吧。”他又笑,“孫先生當年曾說過,我用他的藥,死不了,卻也好不了。呵呵……”
“你這病要根治,卻也不是無方。”沈清猗皺著未描黛有些清淡的眉毛,“只是用藥需猛,恐怕有些兇險……”
她回想起九個多月前的事。
那是在建康城的沈宅。
父親從揚州悄悄帶了她去建康城。
觀月賞舞的樓閣高臺上只有一人逆光而立,身材挺拔修長,眸子幽邃不明,高遠如天意難測。
“沈十七?”男子的聲音醇厚悅耳,卻帶著逼人的威勢。
“是。”
“聽說因你生母出身微賤,連累你在沈氏處境不佳?”
“兒不因母苦。”沈清猗平靜道。
“聽說你醫術精湛?”
“經年琢磨,有些心得。”
“孫先生說你性敏而善斷,可惜因嫡母之故,不為沈氏所重。”
沈清猗垂下眼皮,“孫先生謬讚,小女只是當斷而斷。”
“好個,當斷而斷!”蕭昡陡然仰首大笑。
片刻,他止住笑聲,負手道:“我與你父沈綸以詩文相交多年,互成莫逆。當年我家四郎出生後,你父親來信說,他日有嫡長女,必嫁我蕭氏嫡長郎。幾年後你父果然有了嫡長女,便提結親之事。於是,兩家換了庚帖,定下這門親事。”
他聲音一頓,目光陡然銳利,氣勢凝重直壓過去,“兩個多月前,你父來信,說沈五得了怪疾,一臉惡瘡,久治不愈,不得已愧然提出退親。”
沈清猗神色平靜。
蕭昡冷笑,“這就奇了怪了,好好的怎就突染怪疾?孫先生說你精通醫術,可曾聽說過這種怪疾?”
“小女曾在一卷古籍上見過。”沈清猗神色從容鎮定,“說起來,這種怪症倒也不難治。只不過,治癒後臉上會留些麻點,過個一年半載的也就消了。國公府若等得,過個半年再來迎娶五姊也不遲。”
蕭昡盯視她,陡然喝聲:“沈清猗,是你做的?”
威勢沉沉如山壓下。
沈清猗袖底握拳,眸子卻依然寒冽如雪,聲音鎮定得沒有一絲顫抖,“是。”
蕭昡挑眉冷笑,“你費盡心機,破壞你嫡姊嫁入蕭氏,無非是為了自己打算。這般坦言相承,就不怕我告訴你父親,讓你母女倆在沈家無立足之地?”
沈清猗仰起頭,寒眸如雪,冷冽鎮定,“國公雙目如炬,小女這點心思自是看得通透。家姊自幼承寵,性情驕縱,沈氏上下容她讓她,蕭氏卻是未必。蕭四郎君纏綿病榻,更需妥貼關顧,家姊的性子只怕不大適合。小女只是希望家姊經此一挫,知些天高地厚,收斂些性子,省得嫁過去後讓蕭氏為難,壞了兩家交情。”
“哦,這麼說來你倒是用心好的很。”蕭昡冷笑。
“國公明鑑。”沈清猗竟是應承了這句“讚美”,寒冽眸子夷然無懼。
蕭昡冷視她一陣,倏地仰頭大笑兩聲,道:“好個伶牙利齒計程車家女郎!”
沈清猗頷首垂眉,“國公雅量。”海涵她的算計。
蕭昡又是冷笑一聲,“就算我不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