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蕭琰越來越喜歡親孃的原因之一。
她的親孃是一個真性人,這個真性,是說因為活得恣意任性,不掩飾不矯飾,毫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喜歡是喜歡,不喜歡是不喜歡,不會因為立場,影響她的觀點。她對阿父是這樣,既嗤他謀算朝廷圖利益,也贊他冷靜有謀略,蕭琰喜歡這種一是一二是二的為人處事,她自己是這樣。……其實她跟親孃還是有些相似的吧,蕭琰微微笑著想。
因為阿孃在信中表現出的平靜態度,蕭琰看信也很平靜。當然,讓她更平靜的是,她知道,蕭氏是真正想讓河西的百姓過得好,讓河西變得富有強大。像大唐帝國的皇帝將“強民,育民,富民”當成君主的責任一樣,他們蕭氏也是將河西的富強當成自己的責任。因為在蕭氏的心中,河西是自己的。蕭氏在努力實現自己的目標,每一步都是為了這個目標。
蕭琰心中也有愁緒。她喜歡大唐這個帝國,喜歡大唐帝國的國風,喜歡這個帝國的尚武尚強,蓬勃向上的生機,永遠向前,永不停步,努力創造,勇於試新,不懼怕一切困難和挑戰,強大,堅定,又寬博。她心想,沒有哪個帝王有高宗這樣的魄力,敢於為自己的子孫製造強大的臣屬,讓他們在挑戰中變強,奮進,永遠保持前進的動力——如果大唐皇族保持這樣的作風,高宗說要締造的千年帝國,真的很可能實現。
蕭琰喜歡這樣的大唐,卻更喜歡蕭氏,那是她的家族,是一個優秀的、讓她生出深深認同感歸屬感的家族,劍與蘭,鋒銳與優雅,堅強與柔和,蒼鷹立在家廟上,展翅向天。蕭氏像大唐的國風一樣,堅定,堅強,勇於向前,開拓奮進,她相信蕭氏也有著高宗那樣的魄力,因為已經有那樣的典範,大唐已經是那樣的帝國,蕭氏如果不挑戰自己,不讓自己的孫子承受壓力奮進強大,即使立國也是滅亡。
但是,喜歡的帝國和喜歡家族卻是對立的,這真是件悲傷的事。而喜歡的人分處在兩個陣營中,這更是件悲傷的事。
她熟讀史書,知道西晉王朝是因八王之亂而削弱,被胡族趁虛而入,遂有五胡亂華,南北分裂二百年,而蕭氏的自立必然與帝國的統一矛盾,大唐不會允許河西分裂,一旦這個矛盾尖銳到無法遏制,內戰會爆發,大唐與河西的共同敵人會入侵……
無論從感情還是從家國大局,蕭琰都不希望看到這種局面,但她知道,這不是她能解決的,至少不是當前能解決。母親說,站在高遠,做在當下。所以,她的心必須平靜,穩定,做好自己的事。
她的手中,穩定的拿著一份帖子。
硃紅色如血。
這是一份挑戰帖。
一份生死挑戰帖。
***
“什麼?”
聖人猛然起身,因為起身的動作太劇,寬大的龍袍衣袖拂過御案上的茶盞。
茶水卻沒有傾倒出來。
李翊浵的臉色有些蒼白,瞬間出現在御案前,那隻柔若無骨的手,一根玉指穩穩的按住了茶蓋。
她不專注武道,卻也有著融合境的修為,這點距離,對她毫無問題,只是收回去的手有些微的顫抖,顯見心裡並不平靜。
她的聲音卻是平靜而冷靜的,“從七哥去天策書院見過阿琰,我讓池閎一直盯著他,擔心他使什麼計謀。但他回府後向您遞了請假閉關的奏札,此後果然沒見出門——除非是從地道走。但書院有申王霍王盯著,寶樹是安全的,只擔心七哥使計,讓寶樹不得不出書院。沒想到,是用這種方式。”她眸子微闔,眼底有一種噬人的寒冷在無聲蔓延,纖長的手指在輕盈的薄袖下緩緩攥起。
聖人揹著手踱了好幾步,才冷靜下來,問女兒:“申王怎麼說?”
“申王說,七哥的境界是登極境後期圓滿,和寶樹同一境界,但七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