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幾十丈外的山坡上又壘成了一個山包,大片的針葉樹都被壓在泥石之下。
削了兩丈,步六孤寒聞到了一絲血腥氣,混在泥土中,幾近於無。他目力如炬,看見飛濺起的一堆泥土中滲有幾絲血跡。心裡便有了數:交手的兩位先天中,有一方受傷了。
他的掌風繼續往下削。
距離蕭琰被壓著的地方只有五六丈了。
步六孤寒忽然停了手,轉身,目光往東北望去。
但見三百丈外的虛空中一道裂縫,跟著踏出一道人影,遠遠有一股血煞氣,立在三百丈外的空中,有些粗橫的聲音傳過來道:“寒先生也在啊。”
步六孤寒冷淡的招呼,“鐮先生不也來了麼。”
賀賴家的先天宗師粗豪一笑,往前踏了一步,便到了殘崖前,認真盯了一會,嗜血的眼中掠過一抹疑惑,眼珠轉了轉,回身掃視被削了大半的山包,哈哈道:“寒先生先到,可有什麼發現?”
步六孤寒只說了兩字打發他:“泥,石。”
賀賴鐮心中惱怒,冷哼一聲,一掌向山包拍去——他倒要看看,這下面有什麼。
卻被一道冰寒的掌風截住。
“轟”一聲,氣流激盪。
“步六孤寒,你什麼意思?”賀賴鐮怒喝道,眼裡閃著嗜血的光,好像一條兇猛捕食的鯊魚。
“沒什麼意思。”步六孤寒冷淡的聲音,“看你不順眼。”
不管山包下有沒有線索,他都不打算讓賀賴氏的人看到。
賀賴鐮大怒,“你是要開打?”
他原是好鬥的性子,拳勁一握,要向前轟出。
在這時,西北天空突然“砰”一聲響。
這響聲清脆利落,穿透力卻極強,好像極其可怖的力量以一種非常凝聚的方式爆開。
步六孤寒和賀賴鐮出手的動作一滯,神識立即掃射過去,卻同時感到驚震。
他們只“看見”了一片黑暗。
賀賴鐮呼的一聲掠了出去,瞬間已在一里之外,然後才撕開虛空瞬移。步六孤寒伸手抓了楚因手臂,也往西北瞬移而去。
……
十幾裡外,賀賴鐮的身影倏然從空中出現,目光望向前方一里外,神色頓然凜肅。
黑夜中,白色的祭司袍耀眼,也很刺眼。
針葉林上空殘留著先天真氣和神術的氣息,白袍祭司赤足踩在落葉松上,即使在黑夜中,足面也是蒼白得透明,她抬起一隻手,手指同樣蒼白得透明,往鼻樑上一架,淡然的轉頭瞥了一眼。
賀賴鐮一眼看見傳說中的那副黑曜石墨鏡,心裡跳了一下,立即垂目不看,行了一個教禮,“賀賴鐮,見過少神司。”
話音方落,步六孤寒帶著楚因出在賀賴鐮西面的三百丈外,步出虛空時神識慣性的向四周掃射,掃到白袍祭司時,那縷神識立即被黑暗吞噬。
他心中一驚,轉目望去,臉色便也如賀賴鐮般凜肅,垂目不看那墨鏡,行教禮道:“步六孤寒,見過少神司。”
……少神司?!
楚因聖者心中劇震,少神司怎麼會在這裡?他心中激盪,眼眉卻立即垂下,不敢看那女子的背影,抬手行教禮道:“步六孤楚因,見過少神司。”
少神司右手黑色神杖一伸,地上穿著一身藍色文士袍的屍體便飛了起來,跟著溶入黑色的虛空,隨著白袍祭司一同消失。
黑夜中,留下了一句話:“神廟令:入境唐國先天殺。”
祭司的聲音空靈,卻給人一種暗夜之靈的感覺,純粹的、令人沉淪的暗夜。
“……唐國先天?”
賀賴鐮語氣吃驚,身子落到針葉林內,看著地上那灘血跡,又掃視周圍,粗黑的眉毛便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