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也應該進一步考慮‘為三,為四’的民生——衣食之後,是住。地方治政,講的是安居樂業。什麼是安居?沒有盜賊,沒有匪禍,沒有刁民作亂,沒有殺人滅倫的巨案,官吏盤剝不算嚴重,民間道德風氣良好——這在吏部考績中能得個‘上’;但治下民生苦,小民百姓吃不飽,穿不暖,住著下雨落雪的屋子,這能叫安居?這種地方官,縱然是明鏡高懸、清廉如水的清官,吏部考績永遠也得不了‘優’!為何?”
李毓禎目光一利,聲音也利,“因為民生!吏部考績,為何定下‘富民,強民,智民’三政?因為我大唐養的是飛鷹之民,不是養一群貧弱愚昧的鵪鶉!——地方三大罪:貧、弱、愚,這是地方長官的失職。還想要考績?”
三位地方長官默默冒汗,想著“三大罪”自己佔了幾罪?……背上的汗冒得更多了。
之前反對最烈的蔡伯年是有名的清官,這會不免把話往自己身上套,頓時臉上微微漲紅,頗不是滋味兒。
赫連鐵樹心裡“哈”一聲,眼眶裡眼珠子轉了轉,瞧這仨文官緊張冒汗的樣子,頗覺痛快。又忍不住睃了眼李毓禎,暗道一個“服”。不是誰都有本事坐在主位上發號施令,更不是誰都有本事坐在主位上能讓才幹出色的地方大員俯首聽教訓!——僅僅憑著秦國公主的身份做不到。除了強者的氣勢外,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度,一種令人服膺和追隨的魅力。很久以後,赫連鐵樹明白了:這種氣度叫格局。
李毓禎說道:“為宰相者,要有政治經濟格局。為政地方者,也要有格局,不要只盯著眼前一時的財政得失,目光要放長遠。——國家房貸,這是一個長遠之政。既解決了民生“住”的大問題,又是一個長遠的利益增長點。想想造船業,拉動的海貿利益。安居是比船業更甚的大業,各方面利益拉動,何止十餘倍?”
虞廷芳的眼睛閃著熠熠的光。
宋繼登和蔡伯年的眼睛也開始閃爍。
“……廣州是南方第一富州,每年市舶稅有二百數十萬貫,有這個財力條件,作為房貸試行地。一旦試行成功,推廣全國,廣州是新法第一。”
這是大政績。
樹立新法典範的,沒有一個不高升的。
宋蔡二人雖然有顧慮,但哪一個沒野心?
但,錢的問題……
李毓禎打消他們的顧慮,“一千萬貫的確是大數目,但不是要你們嶺南財政立即拿出來。建房子,誰說是官府建了?學學兵部、軍器監,那些後勤軍資、普通的軍械,難道是官府作院在造?國家藏富於民,最富不在官府,民間之財,官府善用之,成大利。”
宋繼登和蔡伯年只覺眼前一亮,豁然開朗。
連虞廷芳也沒想到一節,他的原計劃是由朝廷撥款一成,能爭取兩成最好,其他由嶺南東道向朝廷借款,每年向戶部還款一成,十年後還清。但宋蔡二人不同意,因為這十年嶺南東道要過緊巴巴的日子,其他需要花錢的事項,譬如修路,興學,這些怎麼辦?
三人這一下眼目亮開,便真覺之前是“燈下黑”了,怎麼沒想到這個呢!
宋繼登激動得鬍子都抖了下,正要說話,卻被赫連鐵樹搶了先:
“哈,這個某知道!”
赫連鐵樹猛地一掌拍腿,“殿下說的,是跟兵部、軍器監的都造院一樣,讓商戶競標,分包承造。”他哈哈哈,“還是殿下有格局,咱們都沒想到房子也能這麼造。這個,叫……珠玉在前,眼蒙了屎?”
“……是珠玉在前而不識。”宋繼登咬著牙,粗魯的傢伙是言語粗俗,什麼屎啊屎的,你才屎!
赫連鐵樹大力點頭,“對的對的,是說你們珠玉在前而不識。”說著時手指點自己——珠玉在這裡呀在這裡。
宋繼登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