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趙地的方言艱澀難懂,但現在聽來卻是好聽極了。
燈燭掩映下,竇太后花白的頭髮垂下來,閃出類似白銀素雪的光澤。滿是皺紋的面龐是那麼的慈藹。
劉彘呆呆立在榻前,如墜迷霧。這真是那個冷素寡淡,高不可攀的皇太后祖母嗎?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輕柔悅耳的歌謠,阿嬌細細的呼吸,燭芯閃閃的跳動,宮室裡的一切是那麼平靜、祥和;讓人不願離開,只想融入其內。
可不可以不回去?一個人睡好孤單,好可憐啊!榻那麼大,阿嬌那麼小,加上一個他不會擠不下吧?
挨邊溜沿地靠上去。祖母看不見,阿嬌睡著了,絕不會發現的。
掀開被子一角,出溜鑽進去,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阿嬌沒動靜,睡得真沉。
祖母還在唱兒歌,好像換了一首:“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遠條且……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遠條且。”
手試著伸一下,碰到……阿嬌的腰?腿?
夢中的陳嬌不滿地蹬蹬腿。
趕緊收手,劉彘皇子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好一會子都不敢動彈。
祖母這裡的被褥沒薰香——但帶著股晴天陽光下才能聞到的清新氣息。阿嬌也不用香料,頭髮上衣服上都不用。
一點點湊過去,小男孩的手攀上女娃的腰背。甜甜的,清清的,真好聞。
“椒聊之實,蕃衍盈掬。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遠條且……椒聊之實,蕃衍盈掬。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遠條且。”
耳邊歌謠,鼻尖淺馨,劉彘的眼皮越來越重:明早早點起來,就不會被發現。阿嬌很貪睡的,一定能起得比她早。
“……椒聊之實,蕃衍盈掬。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遠條且。”宮室裡,詩謠低迴慢吟,慢慢走向結尾。
孩子們的鼻息聲,漸漸顯現。
竇太后的手撫過阿嬌的粉頰烏髮,然後向外移去……不出意料,摸到一顆小腦袋瓜。
老祖母的食指在小傢伙的後腦勺上輕點,暗暗笑:臭小子,欺負祖母看不見?以為不出聲就不會被發現了?!
11…09 舅、父
這是一隻鼎,一隻‘升鼎’。也就是說,這件器物符合升鼎‘平底淺腹,兩耳外撇’的外形特徵。
但這又實在不能算是一隻真正的鼎——它,太小了。小到完全套不上禮制上對這種禮器的任何一個體積要求。尤其讓人不能忍受的是:這傢伙竟然不是青銅的!而是由一整塊上等瑪瑙雕刻製成。
所以,這隻似是而非的瑪瑙質家家型‘鼎’,也就順理成章地沒放在鼎類該呆的地方,而是帶著一肚子熱騰騰的羊肉擱在一臉苦相的館陶翁主面前。餐案上,升鼎邊,還擱了把黃澄澄的金食匕。
“吾女……”館陶長公主滿是憐愛的輕喚,纖纖玉指遙點瑪瑙鼎,示意愛女乖乖吃羊肉。
“噫……”陳嬌向後靠靠,好離瑪瑙鼎裡的羊肉儘量遠些。好難聞啊!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吃這麼難聞的食物?
“阿嬌……”這下出聲的,是大漢皇帝陛下本人。
月末的那場雪一開始就沒個停,一連下了好幾天。時光在漫天鵝毛大雪的襯托下從十二月瑟瑟發抖地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