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年代久遠的巷子已經沒了當時的光彩,腳底的青石也因為經年累月無人清理,長出些許青苔,走在上面滑滑膩膩的。巷子的一側是房子,另一側是圍牆。房子也年久斑駁沒了光彩。喜嵐攙著孟老爺子往裡走:“爺爺,你小心啊。”
“她……一直住在這兒?”
“總也有五六年了。”喜嵐說:“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有地方可以住。”
孟老爺子摸著牆壁,踏過溼滑的青苔,一點一點往巷子深處走去,越靠近那個人,他的心就越不安,他一遍一遍在心底問道:“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想著想著,腳下的步伐漸漸沉重,但是卻剋制不住他前進的衝動,再一次問喜嵐:“嵐丫頭,到了嗎?”
喜嵐說:“哦,快了,最裡面就是。”
孟老爺子放眼看去,巷子的盡頭有這麼一家,圓形的小拱門,木質的門隱約看得出刷的是硃紅色的油漆,他掙脫了喜嵐的攙扶,顫巍巍地走過去,伸出手在粗糙的木門上來回撫摸了好幾回,最後抓住了木門上的銅釦子,啪啪啪三聲脆響,漫長的等待之後,院子裡傳來了應聲:“誰……啊……”
甜蜜總是相似的
斑駁的大門吱呀敞開,袁素琴不過七十歲的年紀,比孟老爺子還小個十歲,可是望過去卻像是比他大了十歲不止。這不光是孟老爺子的保養好,更因為袁素琴的臉早就是飽經風霜。加上這幾年的眼疾,更是讓袁素琴原本不平整的臉上更是夾雜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苦難。
她一眼並沒有認出孟老爺子來,倒是孟老爺子老淚縱橫:“素琴……素琴吶!”
張婆婆愣了很久,才從渾濁的眼珠子裡辨認出一點光線來:“是……仲景?”
孟老爺子站在那裡很久,喜嵐拉住張婆婆的手說:“張婆婆,我們還是進去說話,好嗎?”
張婆婆摸索著,兩隻手握住身邊擺著的小凳子,佝僂的身體重心全部放在兩隻老樹皮似的手臂上,凳子咯噔咯噔敲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讓老爺子心裡頓時糟糕透了。
三個人到家徒四壁的房子裡坐下來,張婆婆又摸索著出去:“我去倒點水給你喝,怕你喝不慣。”
“你別忙了素琴,我什麼都能喝。”沒想到袁素琴還知道早些年孟老爺子的習慣,喝茶,向來是不喝自來水燒的茶的。
既是這樣,喜嵐自告奮勇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孟老爺子面前。看得出,他很緊張。有時候喜嵐覺得,孟靜楷就是像這個爺爺,難怪,難怪老爺子也特別喜歡孟靜楷。
“素琴……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你不都看見了,我說好不好,你也得相信啊。仲景,我倒是知道你那個兒子特別出息,我真是替你高興。”
喜嵐沒料到那個溫文爾雅的張婆婆說起話來也有這樣利索的時候。卻看見孟老爺子紅了眼睛,這是他在這個屋子裡第二次落淚,第一次是因為看見張婆婆的境況。他點了點頭說:“素琴,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張婆婆露出了笑容,臉上的褶子顯得少了些:“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什麼事兒是不能放下的。仲景啊,你真是……這麼多年了,你一點兒也沒長進,越老倒越是放不開了。”
“素琴,我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要不然你也不會……”
張婆婆嗯了一聲:“你是怎麼找到我這兒的?”
“我看見了嵐丫頭的旗袍,上面的那繡花,不是你繡的?那繡法,我不會忘記的。”
張婆婆拍了拍喜嵐的手,問道:“你怎麼認識的嵐兒?”
提起這個,孟老爺子似乎又來勁了,即便鬍子花白,還是獻寶似的說:“嵐丫頭和我們小三子要結婚的。是我三孫媳婦。”
“嵐嵐這孩子,心實誠,也容易鑽牛角尖,你們孟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