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敷著面膜,聽著leslie純正而華麗的粵語歌。
新年晚會的照片已全部洗好,效果不錯,一屋子眼高手低的女生都很滿意。希斯特別強調要“誠摯”感謝當晚的攝影師,甚至加洗了大夥兒與他的合照。然而那個男生,已半月沒見,也無從尋找。
“宿舍?電話?怎麼可能都不知道?”希斯對我的“一問三不知”頗感驚訝與惱怒,以至於後來幾天的言辭,總摻雜著某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不平與無奈,想來十分好笑。
我答應她“努力”聯絡,才勉強平息了她的“怒氣”。
去文史,看到樓門口張貼的鼓動標語和考場規則,才猛然意識到北大已全面進入期末考試的非常時期。自己過得渾渾噩噩,便忽略了別人的兢兢業業;我的後知後覺,怕也不比千尋少吧。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三 冰雪·潰逃(8)
他的考場多半在理科樓群,上百個教室、上萬名學生,偶遇應是“小機率事件”——希斯也只有面對現實。
昨晚清理書架,無緣由地想起他——微笑、失落、率真、沉默,零零總總聚在心裡,指尖竟然有些發抖。
似乎很久沒有這樣莫名其妙的舉動,以致跑到文史的時候,忽然間又不知該何去何從。一層、二層、三層,我找得十分潦草,而他也終於不在——或許這樣的結局,才是現實所需要的吧。我如釋重負。也許是走得太快,剛下樓的時候我還在微笑,走著走著居然一下子坐在了臺階上。
從文史出來,寒風徹骨。燕園的冬夜雖孤單沉寂,卻也讓我嘈雜失序的心,漸漸平靜。
然後,我便望見了他——在二體的籃球場上,獨自投籃。
運球、跳投——路燈昏黃的光暈裡,他的每個動作,他的整個輪廓,都似乎鑲上了奢華的金邊。
燈光所及之處,全是他的舞臺。
他在舞臺中心傾情表演,沉迷而寂寥,眩目而遙不可及。
舞臺之外,是我與無窮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我凝視著他的落寞與光彩,體味著在胸口層層積聚的憐惜和遲疑。
恍惚中,籃球落地的聲音越來越密、越來越響,彷彿一柄蓄勢已久、陡然出鞘的長劍,劃破時空、呼嘯而來,我忍不住想大聲呼喊——然而,整個世界都在那一秒鐘戛然而止——直到有個女生蹦跳著,歡呼著,闖進他的舞臺。
跑回宿舍,在樓門口,差點撞上一對依依惜別的情侶。
“對不起,對不起……”一開口,才發現一路強忍的驕傲已被淚水刺穿,失去了形狀。那無法得到的三個字,彷彿頭頂盤旋多年的陰霾,終於在那時那刻毫無徵兆地匯成了大雨,在轉瞬間,把我的整個生命都淋透了。
“青春總是讓人淚流滿面”——想不到這樣煽情的句子,也能在我這裡落腳,很可笑吧?
回想起昨晚突如其來的忘乎所以,現在仍有些後怕。
或許是時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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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持久戰,踏出理科樓群,不免有“重見天日”之感。
冬季的黃昏總是來得特別早。四點多鐘,陽光竟已越不過文史的屋簷。
理科樓與文史一東一西,僅一路之隔,這半月我每日在理科樓出入,卻從不敢靠近文史半分。
一切都是因為恐懼。我怕與她的不期而遇。我怕在目光交錯的一瞬,便不可遏抑地溶解在她的眼眸裡。我怕再沒有力氣全身而退。我怕再也負擔不了她的背影。有關她的一切都令我窒息。
然而,我只想去文史樓後瞥一眼夕陽,我只想在文史樓下做短暫的停留,我只想到文史樓前捕捉她殘留的氣息,我只想在文史樓裡索取一分鐘的放縱和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