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經過,你們班的男男女女,就會一陣起鬨。那是一個敏感、羞澀、需要矜持的年代,然而聽到我和你的名字在那些鬨笑聲中交疊,一張不為所動的臉孔下,仍有說不出的歡喜。那時小葉與我同桌,我卻一直不知道你倆究竟是何時做的知交。如今你和葉不時見面,我卻已和他失散多年。
高中三年,經歷文理分班,你、我、P4、小葉等人,就像旋轉木馬似的離合交錯,卻也因此留下了各種各樣的“在一起”的回憶。最後一年,你坐在我的斜後,我稍一轉頭,便可瞥見走道那邊的你。那天晚自習後,你把筆記還我。我發現了筆記本末頁那幅淡淡的速寫——是一個女孩的側面,正在寫字,微微垂頭,長髮披肩。我望著你,在你直視的目光中,沒有說一句話。現在想來,或許是那一刻的遲疑,從此註定了兩個人一輩子的分離。
四 星辰·思念(2)
畢業後的暑假,有一晚,我們和王胖、小葉一起爬到山頂看星。下山時,你把我抱過了那段年久失修的石階。那燦爛的星光,那夏蟲的鳴叫,那溼熱的晚風,那凝重的呼吸,那狂亂的心跳,片刻間令人醉倒——然而我怎麼也想不到,那一瞬的接近,竟然要用一生的疏遠來印證,那一夜的迷醉,竟然要用一世的時間來清醒。
除了大學,我倆在愛情上也是南轅北轍。入學後,我寫信給你,你告訴我你已接受了P4。我不相信,我怎能相信?
如果他在每一張借書卡上寫下她的名字是愛情;如果他故意不把考卷還她、纏著她在停車處轉輪胎打車燈對考題是愛情;如果他從山坡上騎車突襲、惡作劇似的給她套上紙袋是愛情;那麼你曾凝視我的目光,曾描摹我的筆尖,曾擁抱我的雙臂,為什麼不是愛情?
一起擔任圖書管理員的時候,他常常倚在窗簾背後看書,風一起,他便時隱時現。然而,雖看不真切,她卻清楚地知道,他就在那裡,一直在那裡。
回到家,記憶猶如被風吹起的窗簾,再不能遮擋你的樣子。
雖然那年那月今時今日,你都沒有說過那三個字,但我知道,愛情確實曾經在你那裡,並且一直在我這裡。
讀到這樣的信,口口聲聲讓我“向前看”的你必然不滿。不過,不會再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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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去吧。”
放假之後,琳琅幾乎每天一通電話,遊說我和她一起去北歐。
“伯母,我們一起去吧。”有時候,她也變換策略、變換物件,“我們兩家人可以一起過年。”
也不知她列舉了多少種天馬行空、稀奇古怪的出國理由,一向意志堅定的母親都被她說動了。
“好啊,我和祁天商量商量……”母親放下電話,轉向我。我一言不發,只是擺手。
“去看看你爸……可以考慮……”
“爸不是讓我們陪爺爺奶奶過年嗎?”我直接亮出了“王牌”。
“嗯……那就算了。”母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
我哪兒也不想去,哪兒也去不了,我就像一個停擺的鐘表,已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又或者,我早已沉睡,早已淪陷在夜裡,在夢裡,從不曾醒來。
“我知道我夢見了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在夢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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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
昨晚到家。
今早去離家最近的超市買餅乾。走著走著忽然發現,超市居然正在你我兩家中間。
超市裡,遇到多年不見的同學——依舊胖胖的斌——他很熱心地向我宣傳近些天杭州的招聘會,並且很想知道我的現在與將來。他似乎已是這家超市的財務,每天不帶警衛地收、送小額現金,過著平靜而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