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帶老婆回家。
最近她回來找工作,於是整一星期我便她家、浙大兩頭跑,也整一星期很早起來,對著信紙發呆,然後無聲離開。
我從不許你說我腳踏兩船,因為我沒有。和她,算是熱戀,僅只五個月的光景,就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境地,連父母兄弟都硬著頭皮一一見了,雖然缺乏共通沒有很多話說,但緊緊依偎就可以忘卻所以。我清楚這是逃避,所以我真心希望你也可以,這些你都知道。我在努力,甚至作了安排要在這個我並不喜歡的城市工作生活一輩子,而這些你又不想知道。除了任性,從來在心裡偏袒你的我,又能說些什麼?
說實話,聖誕之後,也跟她稍不對勁。我無法信仰她全無懷疑的基督,並且因為與P4有過類似的爭吵,讓她更多懷恨——都不曉得為什麼用這個詞,可昨晚在我無意開了魔鬼的玩笑時,她真的投給我滿是仇恨、鄙視、且包含無盡距離感的一眼——P4並不曾這樣,只是堅持要跟著上帝。很可笑吧?
你信中的“非同一般的聰明”,在我看來,只是譏諷。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有個像康夫一樣的兒子,可以把我所有的遲鈍、軟弱、懶散、善良、夢想和不能得到的快樂都留給他。所以比起聰明,還是笨一點比較開心。
新年快樂。
※ ※ ※ ※ ※ ※ ※ ※ ※ ※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三 冰雪·潰逃(1)
夜深人靜,所有的熱烈歡欣都如潮水般退去,我獨自站在三角地,那燈下,那樹下,那曾經的眼神交匯之地,重複著當初開不了口的遲到太久的誓言。
原來真的有很多事,沒開口就已經是從前。
“今天我不回家了。”
“是不是去聽演唱會……琳琅告訴我了。”母親在電話那頭語氣平和,“晚點你爸會給你打電話。”
“嗯。新年快樂。”
記憶中似乎沒有一家三口共度新年的經歷。自懂事起,父母便交替出國,三年五年,在各個大使館輾轉穿梭。
父親時時溫和,母親事事強硬,對於琳琅,他倆倒都不排斥。
“還不換衣服?來不及啦。”放下電話,琳琅就直衝進來。
“換什麼衣服?穿西裝、打領帶?”我的語氣並不友善。
她顯然精心裝扮過。白色絨大衣、黑色皮短裙、網格襪、長筒靴、小拎包,更顯高挑骨感。長髮微卷,耳邊垂下的幾縷,搭在蕾絲領口。她的妝很豔,但並不難看。
“行行行,你的襯衣西褲皮鞋已經非比尋常了。”琳琅挽住了我的胳膊,“票呢?拿了沒有?”
“才四點鐘……”
“我在‘佛羅倫薩’訂了晚餐。從北大到公主墳,至少四十分鐘。”
“何必跑那麼遠?”
“那裡的義大利菜好嘛……提前一星期訂的……”
計程車上,琳琅反覆唸叨著她的迎新計劃,雲雀般歡暢,嘰喳不停。
“晚餐……演唱會……”
“然後去王府井……”
“今晚那裡通宵營業,肯定很熱鬧……”
窗外,林立的大廈,往來的車流,彷彿一部緩慢無聲的黑白紀錄片。這便是北京的新年麼?
我們似乎是今晚“佛羅倫薩”最早的客人。明快的餐廳,輕柔的音樂,視線所及,全是俏麗的聖誕裝飾。
琳琅預訂了一個視野極好的座位。她花了不少心思。我轉向她,逐漸聽清了她與侍應的對話。她在用義大利語點餐,雖然只是“旅行外語”的級別,卻也讓侍應省去了一一講解的麻煩。今晚的“主廚推薦”與“情侶套餐”令她猶豫不決。
“情侶套餐……今晚還有禮品贈送。”侍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