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邊沙土上留有人的腳印,還有一行狼狗類進出的爪印子。黑乎乎的大洞,上高約一米,也較寬敞,人只要貓一下腰便可自由出入。
“就這個狼洞嗎?”
“這沙坨子裡沒有別的狼洞。”
“有狼嗎?”
“幾年前從北邊罕山那邊來了一對狼,在這兒安家下崽,後來被滅了,這就是那窩狼的巢穴。”
警察頭兒膽子大了些,走到洞口,手握著槍朝裡喊話。
“胡村長,你出來吧!我們是縣裡警察,有話跟你說!”
狼洞裡沒有反應。
“胡喇嘛村長!”
“爹!警察不抓你!”胡大揚起的黃臉愈加陰鬱起來,眼神有些怪異,聲音也抖抖的,空空蕩蕩,乾乾巴巴。
狼洞中依然寂靜。
“我進去看看。”胡大走過去,察看狼洞前的亂爪印兒,嘴裡不知嘀咕著什麼。他不用貓腰,很從容寬綽地走進那黑乎乎的狼洞裡去,不一會兒便消失了。
“啊?!”從狼洞傳出胡大的驚呼,人們緊張起來。
胡大拖著一具屍體從狼洞裡爬出來,那是胡喇嘛村長的屍體。胸前被撕爛,血肉模糊,衣褲呈條狀,人已經停止了呼吸,觸目驚心。致命傷是被獸類尖牙咬斷了咽喉。外邊的人們一陣忙亂。警察頭兒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亂了方寸,嘴裡直說這怎麼搞的,這怎麼搞的。
“爹——”胡大的臉色蒼白如紙,牙關又咬起來。
“你不是說這一帶沒有狼嗎?”警察頭兒擦著額上的汗。
“那獸……俺能……能說得準嗎……”胡大咬著牙關吐出這幾個字,又怪怪地看一眼伊瑪,接著嘴角流淌出白沫,渾身顫抖著,終於挺不住昏迷過去。
“胡大!胡大!”伊瑪又掐又拍胡大,緊張萬分,厭惡而恐懼地看一眼那具亂糟糟的還穿著她花褲子,不成人形的公爹的屍體,然後轉過頭又呼喊起她的胡大。
“現場只有胡喇嘛和狼爪子印兒,搏鬥得很兇,太可怕了。”進去察看狼洞的警察頭兒摁滅了手電筒,拍著身上的沙土。死亡原因顯而易見。
“唉,一件小事,咋整的。這胡村長……唉。”警察頭兒不勝感嘆。見胡大在伊瑪的推掐喊叫下已經醒來,就對他們說,“你們兩口子,把你們老子抬回去埋了吧,我們從這兒直接回縣城了。”警察頭兒開著車,一溜煙消逝了。
胡大和伊瑪相擁蹲地半天未動,也不說話,一旁躺著慘不忍睹的胡喇嘛。此時,晚霞如血紅,從西天漫灑出無數道血線,網住了這東方的天和地,大漠,橫坨,沙窪子,都沉浸在這血光般紅影中,並失去原色,昇華為幻影。
拖著那具屍體,他們夫妻倆半夜才回到窩棚。把屍體暫放在那間空了的狼狗窩裡等候,人死後屍體不能再進正屋。
二禿帶著村裡的幹部和親屬們來了,馬車上放著褐紅漆棺材。哭聲一片。這是死人後的慣常現象,當然多數人眼眶是乾的。胡喇嘛被拉回去隆重安葬,村幹部待遇。全村人吃一次酒席,村上支付開銷,所以沒有不吃撐的,沒有不喝醉的。普通百姓死人也小範圍吃席,何況這麼老資格的村長,不吃個天昏地暗才怪,而且不吃白不吃。農民們難得吃上一次公家嘛。有個農民醉後笑說天天死個幹部多好,那農民天天有好日子過了。
惟一沒有吃喝的人是胡大兩口子,他們早早回了野外窩棚。胡大的眼睛紅紅的。
後半夜,曠野傳出一聲孤零零的狼嗥。
接著便沉寂了。
不久,淡淡的月光照出一隻野獸,正貼著地面,伸展腰身,悄悄接近狼狗窩而來。
“砰!”胡大的獵槍響了。那狼狗的腿上中了獵槍鐵砂子,趔趄了一下,卻紅了眼,“嗷兒”地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