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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本身哭泣。

我慢慢走過村街。依舊冒著土煙,依舊跑著騎柳條馬的小孩,依舊是門口灰堆上打滾的毛驢和豬狗,不時夾雜一兩句魔怔女人伊瑪罵孩子的叫聲:你這挨千刀的雜種哎,你這狼叼的小禿子哎……這時從村街灰堆上便鑽出一個禿頭髮亮塵土滿身的騎柳條馬的髒孩兒來。

我心裡悽然。

我走向西北大沙坨子。

選一高高的沙峰,久坐遐想。此時,我油然想起我的白耳狼子。我無法忘卻它。那次我們把狼孩和母狼從冰窟裡刨出來,安葬在懸崖上的鷹巢之後,那白耳就跑走了,身旁相伴著一隻美麗的小母狼。

哦,我的白耳狼子。它是惟一代表狼孩和母狼活著的荒野精靈。

此刻,它在哪裡?

冥冥中,我的大腦裡突然出現幻覺:茫茫的白色沙漠上,明亮的金色陽光下,緩緩飛躍騰挪著一隻靈獸,白色的耳朵,白色的尾巴,也正在變白的矯健的身軀,都顯得如畫如詩,縹緲神逸,一步步向我賓士而來,向我賓士而來……

哦,我的白耳狼子。

後記

《狼孩》是《大漠狼孩》的修訂版。

《大漠狼孩》於2001年出版,儘管已獲全國首屆生態環境文學獎和全國民族文學駿馬獎,印了兩版,但仍有不少的缺憾。這次,當灕江出版社力挺此書,再行付梓之機,我對不足之處一一做了修正。

更換書名的原因是,市場上已發現《大漠狼孩》被人惡意盜版,尤其卑劣的是,把本人名字偷換成姜戎,稱《大漠狼孩》是他繼《狼圖騰》之後的又一力作。這使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我想說明的是,《大漠狼孩》早於《狼圖騰》三年出版。

作為蒙古族作家,我順便在此說明,狼不是蒙古人的圖騰。蒙古人,崇拜長生天,崇拜長生地,崇拜祖先。草原上,狼和遊牧民族是生存競爭對手,是敵對關係。蒙古族的歷史資料中,從未有過狼是蒙古族圖騰這樣的記載。

我寫過不少狼和狐的小說,如《銀狐》、《沙狼》等,主要宗旨在於折射人與人、人與自然的生存關係,而不是從某種理念出發對某個民族文化的狹義宣洩,而是對整個人類生存狀態的審視、反思和批判。

本書《狼孩》也是如此。

為後記。

郭雪波

二○○五年十二月於北京金汝齋

閻 綱:《狼孩》與郭雪波

黃秋耘上個月剛剛去世,人們不會忘記他所透支給大眾的愛。他在最後的日子裡竟然讀了雪波的這部長篇,而且寫下“頗有意思”,“使我掉下淚來了”的評語。黃秋耘說過:“我自己是個‘羅蘭黨’。”他一生從不諱言他的人道主義立場。“也許人到黃昏,更容易傷於哀樂吧。”我相信秋耘。

《狼孩》是一部寫實的大寓言。

寫非人之人性或寫獸性之人性,新作不在少數。前蘇聯的長篇《白比姆黑耳朵》,日本動物片《狐狸的故事》等。王蒙的《雜色》,睏乏的老馬竟然開口說話:“讓我跑一次吧!”宗璞的《核桃樹下的悲劇》聽到核桃樹的哀鳴。張承志的黑駿馬那眷眷之情總是在“無言地述說著什麼”。烏熱爾圖的《一個獵人的懇求》和《七岔犄角的公鹿》,狗通人性,公鹿像大丈夫一般愛子。前不久在《北京晚報》上讀到一篇美國人寫的《狼故事》,寫一個狼孩帶著父親深山尋找老狼媽媽的故事,狼人溝通,處處動人。現在的這部《狼孩》,不論是寫狼和狗的人性還是寫狼孩兒的獸性,無不惟妙惟肖而又驚心動魄。

郭雪波具有敘述藝術的才能,他筆下的真實讓人毋庸置疑,他在關於草原的描寫中注滿的真情,他的敘述中有詩。他寫公狼之死:血泊中箭毛依然光亮,雙耳依然直挺,長尾依然雄偉。他寫剝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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