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咱們家狼狗白耳原先的老巢,被咱老爺子挑了,眼下正閒著。嘿嘿嘿。”胡大羅鍋乾笑。
伊瑪聽完無話,黑暗中眼睛有些亮晶晶的。接著他們不再關心老爹和狼洞,睡意終於襲擊了他們,朦朦朧朧中昏然睡去。
夜還是那麼黑,伸手不見五指。此時,那座荒坨上孤零零戳著的窩棚板門,黑暗中被悄然推開,走出一個人,輕手輕腳走到狼狗窩邊。這人的手摸索著,摩挲一陣一直不安穩的白耳頭脖,然後哆哆嗦嗦解開了拴住白耳脖頸的鐵鏈。白耳自由了,“呼兒呼兒”嘶吼著,圍著那人打轉,爬上爬下,親密無間。那人拍了拍白耳屁股,低語一聲。
狼狗白耳舔了一下主人的臉和手,而後“噌”的一下利箭般射出去了。義無反顧,直奔胡老爺子消失的大漠深處。
窩棚視窗那兒,一雙陰冷陰冷的眼睛一直盯著這一切,後背上的山包一聳一聳的。由於牙咬得鐵緊,嘴邊又流出黏液體白沫兒。但他終未出聲。
狼狗窩邊的那人佇立在黑夜中,朝白耳跑走的方向凝視了很久。此人的牙也咬得鐵緊,亮晶晶的眼睛深處似燃著火,又不時地發出一陣陣“咯咯咯”的瘋笑,似哭似泣。隨後步履有些搖晃地走回窩棚裡,一切又歸於沉寂。
第二天清晨,胡大羅鍋照常早起,開啟牲口欄的柵欄門,伊瑪也照常撅著屁股,搖轆轤把提水飲牲口。兩個人都默默的,若無其事地幹著日常的活兒,也沒有人往狼狗窩那邊看一眼。雙方也都回避著對方的目光,似乎都很專心地幹著自己的活兒。
放出牲口,接著弄早飯。至此,誰也沒有開過口,似乎都一下子變成了啞巴,都默默地扒拉著包米�子飯和鹹菜頭。
中午時分,昨夜的警車又來到他們窩棚口。還是那個警察頭兒,卻只帶著一個手下,自己開車。
“你老子還沒回來?”
“沒有。”
“你知道他躲在哪裡嗎?”
“……”
“不吱聲說明你知道,快帶我們去!”
“你們抓他到底出啥事了?”
“誰告訴你我們要抓他?真是的!”
“不抓還深更半夜來堵他,現在這樣心急火燎的?”
“咳!沒有他簽字,一個小案子結不了案。告訴你吧,你老子和你弟弟二禿昨天在縣城喝醉酒,胡村長騎摩托車後邊帶著你弟弟,撞倒了一個老太太,他倆以為撞死了老太太便逃之夭夭。其實那老太太被人送醫院的路上就醒過來了,開藥也沒花幾個錢,老太太的家人也沒啥索賠要求。我們找你爹,一是讓他在事故調查報告上籤個字,二是要教育教育他,他們倆撞人後逃離現場,性質有些惡劣,但不至於抓他坐牢呀,他瞎逃啥勁兒呢!瞎耽誤我們的工夫,現在上邊抓辦案效率挺緊的,我們這才急著了結這小案子。”
胡大無言,旁邊的伊瑪也無言。
“怕是……”胡大嘴裡嘟囔,瞅了一眼已空了的狼狗窩那邊。
警察幾乎是半拖半拉著胡大上了警車,伊瑪見狀也擠上了警車,魔魔怔怔地表達著,一定要跟隨丈夫一塊兒去。
越野吉普車在胡大的準確指點下,迅速地接近黑沙窩子地帶。車如奔跳的兔子般顛蕩,從未坐過小汽車的伊瑪興奮中眼睛睜得好大,可不一會兒哇哇嘔吐起來。警察趕緊讓她把頭伸出窗外,讓噴湧如注的汙穢傾瀉在外邊,也有些殘渣濺在警察的衣褲上和汽車上。伊瑪也不想這樣,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了一下。為了結案,警察只好忍著。
黑沙坨子一帶全是硬沙丘組成,長有稀稀拉拉的沙蒿子、酸棗棵子、野山杏之類耐旱耐沙植物和灌木叢。在一座背陰高沙丘下,他們找到了那個舊狼窩。洞口上方往下垂掛著一叢茂密的沙蒿子,不知地形的人很難發現這裡隱藏的狼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