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了福磊買給她的禮物。有吃的糕點糖果,玩的手工藝品,用的胭脂水粉,戴的珠花收拾,真真是一應俱全。葉茉一個勁兒的說夠了,可福磊卻像是被打了雞血,仍是不停的買,不停的戴。
葉茉欲哭無淚,最後只得放棄了江堤左側的小販攤子,將視線轉向右邊那一排的花燈身上。然而……
“茉茉,喜歡這個燈麼?”
“想要那幅字麼?茉茉。”
“這個我會做,現在做給你?”
“哎呀,那個我最拿手了!”
“茉茉,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那時候,天已經黑透。各式各樣的花燈沿著蜿蜒的江堤盤成一條長龍,婉約詩意,情調正濃。葉茉手臂已經被各種玩意兒吊得痠痛,可看著他火光中映得緋紅的臉,竟說不出一個拒絕的字眼來。江心有一條很大很大的畫舫,正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在遊行。
上頭有一支司樂,在彈奏著一曲情長飛歌。福磊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一把拉起葉茉飛快的往前跑去,一口氣跑了好幾百米,方才在一塊光滑的石板前停下。他也不管葉茉的詢問,只將她手上提的手臂上掛的一股腦取下來,盡數放在地上,然後一把將她按坐在石板上,笑著囑咐她說。
“在這裡等我,我沒回來絕對不要離開,好嗎?”
葉茉不知道他搞什麼名堂,懵懵懂懂便順著他的話點頭應下。見她點了頭,福磊笑得一臉幸喜,然後開心的轉身往即將靠岸的大畫舫跑去。
沒一會兒,畫舫上的奏樂聲突然停了。葉茉看見福磊站在那古箏樂師的面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樂師明顯很吃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便站起身讓福磊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葉茉不禁屏住了呼吸,他不會是想……
叮咚如泉的笙簫聲先起,後是靈動高遠的長笛。福磊修長白皙的十指撫上琴絃,悠遠綿長的琴聲頓時傳來。那聲音,流入水霧中化作清泉,恬靜人心;飛進河風裡變成微漾,促人柔情。
他唱的是她幼年學琴時,隨口改編來的千古絕唱。一首美麗動人,溫婉纏綿的求愛之辭。
蒹葭蒼蒼呀,白露為霜。
我那伊人兒啊,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嘛,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了,宛在水中央。
他的聲音輕淺柔和,咬字清晰明楚,轉音圓潤順滑,竟有一口難得的天籟嗓音。她那是改得很頑皮,無非是自娛自樂,唱著玩意。她從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聽了去,還牢牢記在了心上。此時換了味道唱來,滿滿的纏綿情意,濃濃的戚切急許,心事全都譜寫在了那攜水伴風而來的琴聲裡。
因為距離離得遠,她看不清他此時的面孔。只是突然之間,心變得柔軟,溫暖的眼淚一點不受控制,全部湧向了那唯一的出口。這些日子,她遇了太多的事情,唯一原意聽她叨敘的人也讓她涼透了心。那時候,小七和慧萼剛剛被送走,三哥又自請去了離家很遠的地方走貨。二姨娘、非堯、花鳶還在葉藍家中沒回來。她娘又整日坐在佛堂裡,明令不願被打擾。她有太多的空餘時間了,便忍不住想,若是程齊禮當真娶了別人,她便是不嫁給他也必不會再嫁給別人。那她餘下的人生該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那樣的寂寞和孤立感一直伴隨她,有千般萬般的委屈和酸楚。這時候,被這麼一個小屁孩兒感動,便想要將壓抑了這麼多日的情緒宣洩出來了。
程齊禮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哭到泣不成聲。心痛如刀絞的感覺再一次回來,喉嚨裡像是被塞了一塊又大又硬的石頭,讓他連吞嚥都覺得艱難。他想走上前去,卻是渾身冰冷,四肢僵硬。腦子裡開始反思,然後一點一點加重了心肉痠痛。
他做了什麼?竟連她的痛苦她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