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那大夫也是這般說的。號了脈,大夫張嘴就說了一通他聽不明白的話,然後道是喜脈。也像今兒個這大夫似的說了好些恭喜的話。
他那時初次聽,聽不明白,就問金嬤嬤。什麼叫喜脈呀?
金嬤嬤笑呵呵地看著他,說:“喜脈就是太太肚子裡有小娃娃了的意思。”
他一聽。懵了。
祺的肚子裡怎麼會有小娃娃?
可金嬤嬤是絕對不會騙他的,她說有,那就一定是有的。
他就親自去問小祺,小祺也笑呵呵的,笑得比金嬤嬤還開心,聽到他問就告訴他說,再過幾個月,他就能看見她腹中的孩子了。
她還說,希望孩子能長得像他,說完又來問他,想要個姐兒還是哥兒。
他想也不想脫口就道,都要!
祺聞言樂不可支,笑他貪心。金嬤嬤倒是說他答的巧妙,一兒一女成個好,自然是該都要的。
他聽了重重點頭,雖沒有聽得太明白,但仍深以為然。
◇來,小祺的肚子一點點像是吹了氣似的,隆了起來。每過一天,就大上一點,看得人心驚肉跳。…
再後來,那圓滾滾的肚子裡藏著的小東西會動了。
小祺抓著他的手去摸,手掌貼在小祺溫暖柔軟的肚皮上,只一會,裡頭就有東西輕輕地踢了他一下。
他大驚失色,一把將手抽了回來,差點奪路而逃。
小祺看著,卻哈哈大笑。
那個時候的小祺,可真高興呀,時時刻額頰邊都掛著笑。
可他如今想要回憶一下小祺,卻總記不起她的臉來,拼命拼命地去想,也只能看見一張五官模糊的面孔,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在笑的,笑得比誰都好看。
小祺還總同他念叨,等到孩子出生了,得像個父親一樣好好地照顧她,將她養大成人。
可像個父親一樣,究竟是什麼樣呀?
他不知道怎麼照顧孩子,一丁點也不知道。
若生漲紅著小臉,哇哇大哭的時候,他就想找小祺。
但不管他怎麼找,還是找不到。
金嬤嬤安慰他,等三姑娘長大了,太太就回來了。
於是他就等啊等,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終於連小祺的臉都記不清了……
而今,阿鳶也有孩子了。
金嬤嬤同他說恭喜,他也高興,可高興之餘,心底裡又有一股他難以言喻的恐懼不停地湧上來。恐懼太強烈,強烈到幾乎要將他心中的歡喜給徹底淹沒。
但當著若生的面,他一定要死死咬緊了牙關,什麼也不說。
不能說!
他垂著腦袋,聽見若生在吩咐人去給雲甄夫人送口信。
方才他們一道從千重園裡出來,雲甄夫人本來也是要跟著一起來明月堂的,但半途有了事一時脫不開身,便先去了點蒼堂。眼下朱氏有了身子的事已是板上釘釘,自然是該立刻使人去知會她一聲。
連二爺屏息聽著,暗暗想,阿姐應當會很高興吧?
他悄悄抬頭掃視了一圈四周,人人面上都帶著笑意,似乎就真的只有他在害怕。
他用力咬了咬牙。
……
午後,朱氏犯困,便歇著去了。
她眠淺,害喜又厲害。身上疲乏,金嬤嬤便不敢在屋子裡留人,怕擾著她。
連二爺是想留下的,可也叫金嬤嬤給趕了出來。
頭三個月不穩,萬事都得小心,不可大意。
連二爺沒有法子,奈何不了她。也就只能聽話。
夏天日頭大。人被太陽一曬就懶洋洋的不想動,風一吹就更是昏昏欲睡。
往常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