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夏老太太也意識到了大不妥,她一時忘了女兒還有個婆母在上頭。 那癱了的親家婆子,一年多不露面,弄得她幾乎忘了還有這麼個人存在,才會在柳家擺起至高長輩的譜。 就算她再想拿捏小輩,也知道柳家有老太太在,柳家孫媳的規矩就由不到她夏家人來這裡指手畫腳。 “淮哥兒媳婦,你這是幹什麼?你不想聽我話就直說,何必拿這等事去讓你癱倒在床的祖母操心,簡直一點都不懂事。” 夏老太太有點氣急敗壞了。 那親家母癱是癱了,嘴巴沒癱,還能說話。 要是回頭說些什麼不得聽的話,她豈不是失臉面。 雲玄月面帶無辜的道:“外祖母,我沒有說不聽您的話,但我祖母還在,我是柳家的孫媳婦,當然要先聽柳家祖母的訓教。 我若是把自家祖母的訓教排在您的後頭,玄月怕柳家的祖宗要不高興了。 我嫁入柳家才幾天,實在不敢有違孝序。” 這個理擺到哪,都沒有不通的道理。 夏老太太沒想到在家說一不二的自己,今日會在這裡折了臉。 夏家的兩個兒媳婦,這會兒的神色都相當複雜。 婆母強勢,這麼多年來,她們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不敢有什麼反抗。 如今看到老太太被柳家小輩壓一頭,心裡竟然生出些快意來。 也有些佩服跟羨慕。 初生牛犢不怕虎,淮哥兒媳婦的勇氣,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有的。 原本看這麼個臉帶胎斑的外甥媳,她們心裡多少有些輕視。 如今卻感覺這能下河救人的姑娘,當真是有些不凡之處。 倚琴很快就小跑了回來,進得門來就稟告:“老太太說,柳家自上一代老祖起,就沒有給新入門兒媳立這等規矩的陋習。 柳家兒媳只要吃飯沒犯規矩大錯,就不可用這等方式磋磨兒媳。 老太太還說,柳家人由柳家長輩訓教,就不麻煩親家太太了。 讓親家太太吃好喝好無需擔憂柳家人沒規矩,她就算癱了,仍然還可以規範自家人。” 倚琴半點不打頓的把話說完。 然後,一室安靜。 夏家兩個兒媳被立這規矩是陋習這句話震中。 飄向自家婆母的眼神都小心翼翼。 倚琴傳回來的話,讓柳大太太有種無地自容的窘迫。 丟人了,她今兒又丟人了。 這都在兒媳婦面前丟幾回人了,她兒媳婦入門的天數一巴掌都數完了啊! 她這造的什麼孽,為何別人熬成婆母后能苦盡甘來。 為何到了她,波折這麼多。 莫不是她跟這個兒媳婦命裡相剋,合不來才這樣總是讓她臉面無存? 相對於女兒的懊惱潰敗,已有準備的夏老太太就淡定多了。 她不會在小輩面前讓自己陣腳大亂。 雖然被柳家祖孫折了臉,但她仍然要保持住自己的尊嚴。 “既然你祖母如此特立獨行,置千年規矩為陋習,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你退吧,讓我跟你婆母好好吃頓飯。” 立不了你規矩,難道還不能斷你一頓食? 仗著輩分大,夏老太太用這個方式為自己挽尊。 雲玄月無所謂的起了身,微一屈膝:“請慢用。” 跟這些人吃飯,她還吃得不消化呢。 不卑不亢的離開,讓夏氏母女堵了一肚子的鬱氣。 母親出手都拿捏不到這個兒媳婦,柳大太太心裡是越想越窩火。 午後等大兒子回來,她就拉著大兒子訴說自己在兒媳婦面前如何沒威嚴。 然而殿試沒能如願脫穎而出的柳子淮只覺心煩不已。 為何家裡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丟臉事發生,就不能好好的把日子過得體面些嗎。 “娘,過幾天兒子還要參加朝試爭取庶吉士之位,我去靈佛寺住幾天。家裡太鬧,我沒法靜心準備。”柳子淮一瞬間決定離開家,到外頭去安靜安靜。 柳大太太聽兒子說家裡太鬧,要去寺廟住,頓時又悔又慌。 “淮哥兒,是娘不好,讓你分心了。” 她不想兒子去寺廟住,可又怕兒子朝試考不上庶吉士怪上她跟她離心。 “娘注意點,這幾天絕不打擾你,也不許別人打擾你,你就在家裡溫習如何?” 回頭她就讓兒媳婦不得靠近她大兒子的身,免得弄得她兒子精力不足。 但柳子淮決心已下,無論母親如何勸說,仍然執意要離開家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