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雅間外有叩門聲,接著,老鴇的諂媚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這位爺,您點的嫣紅姑娘到了。嫣紅啊,可還是清官人呢,這幾日才登臺獻藝,瞧爺也是第一次來,可真有眼光。”
他點了嫣紅?
蒹葭費力地嚥下口中的食物,拿起香茗過去喉口間的味道,她真是吃得傻了,連他什麼時候點的都不知道。
不過,這關她什麼事呢?
僅是個像太后的女子,又不是太后,自然,不是她真正的主子。
可,他對一位像太后的青樓女子都上了心?難道——
她不願再想下去,只將那一杯茶悉數地灌了下去,壓住心底一些不該有,卻不期而至的思緒。
“唱一曲滿庭芳罷。”西陵夙悠悠說出這句話,他俊美的容貌,哪怕不經意地一瞥,仍讓不慎和他目光在空氣中對上的嫣紅,暈紅了臉,坐在雅間內,輕吟慢唱了一曲滿庭芳。
那一晚,西陵夙讓嫣紅上來,只點了這一曲。
在嫣紅唱完後,西陵夙並沒有說什麼,僅是起身,帶蒹葭離開青樓。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做,除了打賞了不菲的銀票。
走在夜燈滿上的街道,蒹葭依舊拿著扇子,亦步亦趨地跟著西陵夙,直到,西陵夙停在一間客棧:
“今晚不回去了。”
他斷然說出這句話,終是把蒹葭神思漂游的狀態拉回,幾乎沒有思考,她脫口而出一個‘皇’字時,已被西陵夙稍回眸,淡極冷極地一笑:
“難道,你以為,我會帶著你宿夜不歸?”
是啊,她是什麼,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
不過是他用來試探什麼的一枚棋子,連在她跟前掩飾都不屑的棋子。
倘若說,以前,還有些許疑惑,今晚,他的舉止分明已告訴她確定的答案。
即便刻意迴避,都不得不娶面對的答案。
只是這一次,是他第一次在她跟前,沒有自稱‘朕’。
“夜深了,是該早些回去,也免得家人擔心。”她輕柔地對上他的這句話。
月華如水下,他有著比皓月更讓人心動的俊逸外表。
可,這樣的帝君,是愛不得的。一如,月亮高高在上,卻始終太過清冷,沒有太陽的灼熱。
唯有讓自己淡然,心,才不會疼,也不會失……
第七章 情漫漫(6)
按著原路折回谷底,一路行去,他沒有牽她的手,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頭,當然,即便她走在身後,他眼角的餘光仍是能瞧到她的。
晚上有個好處,就是這小鎮民風淳樸,很早,大部分人家就都熄燈歇息了,也使得路上的人並不多,蒹葭藉著夜幕遮掩,瞧她的人更是不多了。
一直走出小鎮,僱了馬車送到離那座山不遠的地方,馬車伕好心地說了一句,這裡入了夜人煙罕至,可得當心著點。
西陵夙笑著付了銀子,只戲謔地指著蒹葭,說她其實並非是人。清冷的月光拂在蒹葭本來太過白皙的臉上,加上美得不像凡塵女子該有的眸子,倒是把那車伕駭得接了銀子,就駕著馬車離開。
西陵夙十分開心,第一次爽朗地笑起來,是的,爽朗。在宮裡,他縱然是一直笑的,卻總是沒有這般真正地笑過,從唇邊一直漾進眼底的笑。
她凝著他,發現失態時,方侷促地低下臉去。
“好好跟著朕,指不定,這荒郊野外,有什麼歹人,也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恢復自稱‘朕’,率先步上山去。
“是。”她應聲,拉起裙裾,才能跟上他漸快的步子。
一路行至山下,竟連駐守的禁軍都是沒有的。
蒹葭當然不會知道,一切都是西陵夙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