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該捨棄的就要捨棄,只要保住兵力,今日所有丟失的一切,總有一天會拿。
雖然這個命令,對於崩盤的金兵大營而言,多少有些馬後炮。但拋棄一切,全速撤退的指令,還是挽救了不少正搶救物資的金兵性命。
命令下達,金中路軍萬餘士卒,兵敗如山倒。人馬相擠,自相踐踏,血肉成泥。天空飛雪,地上濺血,雪白血紅……
到了要跑路的這個時候,金兵才自家犯了一個大——之前為了達成圍困天樞城的目的,數千金兵在奈何關至井陘道數里之間,挖溝掘壕,橫樹壘石,設定重重障礙……萬萬沒料到,辛辛苦苦折騰出那麼多花樣,半點沒能用到敵人身上,全讓自家身受了。
這些拒馬深溝,對於逃命步卒的影響,只是拖慢了速度;但對騎兵而言,則是倉促無備之下,難以逾越的鴻溝障礙。在一片混亂之中,不少女真披甲騎兵,被亂哄哄爭相逃命的阿里喜與籤軍輔兵擠到壕溝裡去。近千斤的戰馬壓在身上,加上溝深壕窄,翻轉困難。正拚命掙扎的當口,眼前一暗,又是一個倒黴傢伙連人帶馬壓下來……
如果說壕溝還可以用被擠入其間的人馬屍體填平的話,面對那些橫在道路中央的攔路虎、剛從太行深山上砍伐下來的巨大原木,所有的騎兵都是沒轍。這些馬背上的雄鷹,在後面如狼似虎的天誅軍戰士驅逐下,無不悲愴棄馬,邁著羅圈腿,與步卒一道爭先恐後地爬樹翻樁,拚命逃離這個死亡地帶。
但是,殘酷的事實表明,這死亡地帶,真不是一般的長……
當數千金軍潰兵衝出了他們挖掘的墳墓之後,一口氣衝到前日被伏擊的山谷時,等待他們的,是意料之中的槍林彈雨……
張立的第四步兵營橫在山谷中央,前面放置著三排拒馬,前排兩百刀牌兵,中間兩百火槍兵,後面一百擲彈兵。所擺出的架勢,一如前日狄烈阻截金中路大軍時的翻版。所不同的是,攔截方位不一樣,那天是在西面阻截,今日卻是在東面阻擊,正好掉了個方向。
由於山谷寬達百步,為了最大限度兜住金軍潰兵,張立不得不將陣形拉成數條直線,刀牌兵站兩排,火槍兵布兩列,擲彈兵也是做一排,這就完全不像個方陣了。這樣薄的陣形,如果對上金軍騎兵,若對方狠得下心,不顧傷亡衝鋒的話,很容易被擊穿。
不過,在此之前,張立派往前方的硬探,卻帶來了好訊息:以弓馬縱橫天下的金軍,已自斷一臂,放棄了所有的戰馬,靠爹孃給的兩條腿跑路了。
得到這個訊息後,張立才放心大膽地擺下這個散兵線陣勢,立意將這夥膽敢進犯天樞城的金軍盡數埋葬於此地,再複製一個飲馬灘大捷。
另一邊,釋智和的第三步兵營在左右兩側山坡下,各佈置一半兵力,與張立的第四營組成一個口袋陣。雖然這個口袋底有些薄,但面對潰兵敗卒,怎樣也能兜得住吧。
張立是這麼想,釋智和也是這麼想,但蒲察胡盞卻不做此想。
金中路軍兩名主副將同時失去指揮能力,眼下能夠替代二人指揮作戰的,就只有蒲察胡盞了。面對著嚴陣以待的千餘敵軍精銳,這位鬼臉胡將,直接就將身上的鐵甲扒下,扔在地上,鏗然作響。紛紛揚揚的雪花,灑落在蒲察胡盞虯結多毛的精赤身體上。
蒲察胡盞鬼面扭曲,在這陰寒的暴風雪天裡,更顯得猙獰無比。他手持狼牙大棒,雙足踩在馬蹬上,高高站起。面對四下亂紛紛的潰兵,用蒲扇般的巨掌,將胸脯拍得彭彭作響,口沫橫飛,咆哮如雷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天誅賊軍,一心要將我等趕盡殺絕!你們都是大金最勇猛的戰士,你們搶掠過無數的戰利品,在北地、在草原、在上京,你們有成群的牛馬、有鋪滿地毯的金銀、更有數不清的奴隸與……如果今日象狗一樣死在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要便宜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