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郎亦是悠然神往:“俺若是戰死了,能埋骨在這個地方,再刻上一個姓名,這輩子也沒白活了……”
“你是願意將‘燕七郎’三個字刻在這裡,還是刻在‘凌煙閣’之上?”一個清朗的聲音驚動了緬懷的眾將士。…;
眾人驚回首。正見到天樞城之首、天誅軍之主——狄烈,一身單衣簡從,出現在這烈士陵園之上。
“參見軍主!”一陣響亮整齊地叩胸聲。
狄烈亦肅容立正,致以頓首之禮。
“凌煙閣?軍主是說……”張銳的眼睛一下熱切起來,神色激動。
燕七郎及大多數天誅軍將士出身寒微,大字不識幾個。現在能認字讀書,還是到了天樞城之後,在狄烈半強制,半引誘的情況下硬是把掃盲這一塊抓起來,所取得的成績。認個字,算個數,看得懂手令……也就是這樣了,想要多高的學識,那是不可能。
但是張銳卻是不同,他是國子監的太學生,雖然只是剛剛入學,就碰上了靖康年……但十年寒窗可不是白讀的。凌煙閣意味著什麼,別人不懂,他卻一定知道。
狄烈微微一笑:“不叫凌煙閣,而叫漢魂堂,但性質一樣。天下紛亂,群雄並起,王候將相寧有種乎?我天誅軍將士奮發振惕,將來若有那麼一天,或許你們當中有人能圖形於堂上,不讓先賢專美於前呢。”
張銳的心,急劇顫動起來。宋室既亡,這天下就是一隻鹿。連女真人那樣的邊荒野狼,都可以從這隻鹿身上咬下一大塊最肥美的肉來。那麼他們這支用最嚴酷的方式訓練,並掌握著這時代最犀利武器的虎豹雄師,憑什麼不能分上一杯羹?甚至於鯨吞整隻肥鹿……
這下燕七郎也有些懂了,雖然不是十分明白,但也明瞭五、六分。王候將相寧有種乎?這可是前朝造反先烈王小波、李順叫響的字號。身為梁山水寇,潛在的造反者,又怎會不明白這位同行前輩最富煽動性的名言?
“漢魂堂!我一定會位列其上!”燕七郎伸出雙手,虛空一握,彷彿要把什麼東西狠狠抓在手裡一般。他扭頭看向張銳,這小子雖然不言不語,但一雙眼睛卻亮得灼人……
燕七郎哈哈一笑,捶了一拳張銳:“好兄弟,咱們一塊上堂……”
張銳又好氣又好笑:“上堂?吃官司的事,小弟恕不奉陪。”
眾將士哈哈大笑,燕七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歧義,連連摑嘴。
狄烈看著這兩人,微感奇怪。這兩人一個是水寇,一個是士子,怎麼看都不是同一類人,怎會如此投緣?但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張銳的右手斷指與臉上的傷疤時,心中頓生明悟:這小子雖是士子出身,卻有一股子連悍匪劇寇都不及的狠勁——能夠對自己狠的人,才是真正的狠!
有這樣一股狠辣之氣,不正是山賊水寇們最為折服的麼。
在這一群天誅軍士兵當中,還夾雜著幾名手腳殘缺的軍士,他們雖然幸運地避免了成為豐碑上的名字,但同樣付出了慘痛代價。他們,將成為天誅軍成軍以來,第一批傷殘退伍軍人。
天誅軍的軍制當中,同樣有著對傷殘退伍軍人的安排與保障制度。儘管在狄烈的腦海中,有關這方面的後世知識並不多,也遠談不上詳細,好在他手下人才多啊,只要提出一個想法與思路,下面的人自然就會幫他完善。
這種急就章似地保障制式,比起後世的嚴謹律法,實在粗淺簡陋。但是在這個傷殘退伍軍兵,只得很少一點安家費就被打發走人,由其自生自滅的中古時代,天樞城此舉,已屬先進了。…;
狄烈一一詢問這些傷殘退伍兵的政策落實情況,得到的反饋良好。在狄烈的心目中,這些經過嚴格訓練、見過血、經歷生死的退伍兵,絕不是無用的負累,而是一筆寶貴資源。他正在構思出**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