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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冠上的東珠、胸前的銅紐扣、袖口的寬邊金絲繡飾、錚亮的皮靴、馬刀的純銀護手,都在閃爍著異樣的光澤。
慈禧認出了自己站在哪兒“冠軍號”的“前艦橋”。
畫面的背景,是黑色的欄杆、紅色的煙囪、橙色的桅杆、白色的雲帆。當然,還有一碧如洗的天空。
纖毫畢現,氣象萬千。
能夠看見自己的睫毛和瞳孔的反光。能夠分辨出穗帶上繁複細緻的花紋。
自己本來中等身材,畫兒中的自己。似乎……長高了些?
還有,那支馬刀,看起來頗為眼熟,可是,天津校閱海軍,大沽口碼頭也好,“冠軍號”上邊兒也好,自個身上掛的,都是“海軍短劍”,不是這支細長的馬刀。嗯,想起來了那是在行宮門前臺階上拍照的時候,“拄劍而立”,那柄“劍”,就是這支馬刀。
還有,自己在“冠軍號”上邊兒的時候,戴的是“寬沿軍帽”,不是鳳冠。
長高了,短劍變長刀,軍帽變鳳冠,這算是“多”出來的,也有“少”了的事實上,自己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呆在“前艦橋”的時候;而眼前的畫兒裡邊兒,卻就自己一個人,從頭到尾,一直在“前艦橋”上陪著自己的那個人,不見了。
慈禧又是微微一陣暈眩,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生了出來。
畫像中的人兒,除了似乎長高了一點兒,其餘模樣神情,畢肖像主本人,絲毫不爽,逼真之處,比之照片,尤有過之照片畢竟是黑白的,這畫兒,可是彩色的!而且,從裡到外,透著一股無以言語的精氣神兒!…
慈禧恍惚覺得,站在眼前的,好像是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麗人,卻比自己還要神氣,睥睨海天,儀態萬千,看著看著,原本已經稍稍平復下去的心跳,又不知不覺地快了起來!
她曉得,這種西洋畫兒,叫做“油畫”,中國自己的畫兒,描幕人物,是絕對做不到如此逼肖的。這種畫,關卓凡是給她進過的;另外,“冠軍號”到埠的時候,隨船而來的,還有維多利亞女王致送兩宮皇太后的一批禮物,其中包括女王本人的畫像就是這種“油畫”。不過,那幅畫,比之眼前自個兒的這幅,可小得多了。
良久良久,慈禧長長的、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伸出右手,握住了關卓凡的左手,臉上露出了極為滿足的神情。
畫像前,二人牽手並肩,側後方幾步之遙的玉兒和李蓮英,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當然,玉兒和李蓮英神色如常,聖母皇太后和關貝勒的舉動,也全當沒有看見。
不過,兩位主子,倒並不真拿他們倆當透明的。
關卓凡偏轉頭,笑著問道:“怎麼樣,這幅畫兒,畫得像不像啊?”
李蓮英哈了哈身子,說道:“像!像極了!像得……唉,奴才嘴笨,不曉得該怎麼說了!第一眼看到這幅畫兒的時候,奴才想,咦?主子不是正在‘藍廳’裡邊兒傳膳麼?怎麼突然就……”
他輕輕打了自己的臉頰一下,說道:“奴才這張嘴,實在是笨死了!意思就在嘴邊兒,怎麼也說不出來,急死個人了!”
慈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關卓凡含笑說道:“玉兒,你覺得呢?這幅畫兒,畫得好嗎?”
玉兒和慈禧一樣,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幅畫兒,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聽關貝勒發問,醒過神來,趕忙說道:“好!好極了!真正是,真正是……”搜腸刮肚想了一輪,終於憋了出來:“真正是‘母儀天下’!”
慈禧又是“撲哧”一聲。
微微揚首,對玉兒和李蓮英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二人立即躬身退出寢臥。
關卓凡握住慈禧的手,輕輕捏了一捏,說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