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領山東提督事”,伊克桑“領安徽提督事”,就是說,魯、皖兩省的巡撫不再“兼領提督事”;事實上,張勇和伊克桑也不會跑到山東、安徽就任,只是“遙領”,那麼,這麼做的意義在哪裡呢?
這意味著軍制、乃至政制的重大變化即將發生。
到了晚清,各地的旗營、綠營,即各位提督下面的軍隊,已完全淪為治安部隊,甚至連治安戰都打不了。這幫丘八,正經野戰根本不能指望,更別說近代化的戰爭了。
一定要打,只能夠像湘軍、淮軍那樣,臨時拉桿子,拼湊出一支部隊來。這種部隊的戰力,不論曾國藩之流怎樣會“看人”、“治軍”,說到底繫於兩點:一,銀子;二,同鄉情誼。
所以,仗一打完,銀子賺飽了,氣就洩了,戰力頂多剩下五成;同時,自然變成個“同鄉會”,成為統兵將領的個人私產,國家指揮不靈。於是對於國家來說,戰力再打個對摺,頂多剩下個二、三成。
這種部隊,有什麼用呢?
關卓凡的規劃中,這一類部隊,不論旗營、綠營,湘軍、淮軍,全部都要裁撤、縮編,留下不超過五分之一的尚堪用者,一部分整編成純粹的治安軍,每省置一副將、甚至參將足矣;另外一部分,進入新建立的警察系統。
裁軍要花錢,但養著大量沒有用處的軍隊更花錢。
同時。在軒軍的基礎上。建立正規的、近代化的國防軍。
新的軍隊。不論是國防軍還是治安軍,都要和政權嚴格區離。
現在的地方督撫,不但擁有行政權、財政權,還在事實上擁有軍事指揮權。
清朝和明朝一樣,為防止武人跋扈乃至作亂,刻意壓低軍事指揮官的地位和權力。提督從一品,總督正二品,巡撫從二品。但軍人提督卻要受文人總督和巡撫的節制,從一品的官,見到正二品和從二品的官,要行庭參禮,非常搞笑。
為使行禮受禮的都沒那麼彆扭,拉近大夥兒的距離,朝廷一般會給總督和巡撫加一個銜頭:尚書,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這兩個從一品;侍郎,這個正二品。
有的總督是大學士。協辦大學士是從一品。殿閣大學士是正一品。大學士就不是一個純粹的銜頭了,對於一個提督來說。這是泰山壓頂般的存在。明明和人家平級,或者也就比人家低一級,但到了人家面前,未等行禮,腿腳就先變軟了。
這種制度在有效地控制了武人跋扈的同時,也有效地消減了戰鬥力;還有,中央政府足夠強大的時候自然無事,但一旦中央政府衰弱,手中同時捏著政、財、軍大權的地方督撫便很難控制了。
這是原時空清朝滅亡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關卓凡既要改革軍制,也要向地方收權——首先要收的就是軍權。
所以,張勇和伊克桑“領提督事”,不是單純意義上去山東和安徽佔地盤的。而是,一,裁撤、整編當地的軍隊;二,將原屬巡撫的軍事指揮權收歸朝廷,或者說,暫時收歸代表朝廷的關大帥。
山東這塊地盤,東捻、西捻都覆滅於斯,就是說完全是由關卓凡打下來的,拿過來一點問題也沒有;安徽,苗霈霖、李世忠都自淮北起家,又都衰在軒軍手中,朝廷以此為由交給了關卓凡。但安徽一向是李鴻章的地盤,似乎多少會引起點麻煩,但沒關係,山人自有妙計。
打完了仗,裁汰劣兵,收軍權於朝廷,兩宮皇太后和軍機全班當然舉雙手贊成。但剛開始的時候亦不無憂慮,怕的是會遭到地方督撫的抵制。但關卓凡成竹在胸,很快,事實證明他的判斷完全是正確的。
最配合的就是手上軍隊最多的那位:李鴻章。
大出李鴻章意料的是,剿平東捻之後,關卓凡在報捷請功的摺子中,極力鋪敘淮軍的功勞。單從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