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督師,節制各路,賜尚方寶劍,二品副將以下,可以先斬後奏,算是滿洲的名將。他的脾氣極大,肅順跋扈,他比肅順還要跋扈,肅順剛愎,他比肅順更加剛愎,因此在武將之中,是肅順最為忌憚的一個人。
然而勝保亦不是一個冒失的人,此去熱河,固然是以叩謁梓宮的名義,但到底要做些什麼,還要再問問明白。
“小三,他們兩個的意思,你最清楚,是說讓我統兵入衛麼?”勝保每次見他這個“族侄”,都有士別三日的感覺,這一次,更是知道不能再拿他當尋常的子侄輩看待,因此言語之中,頗見尊重。
“要說跟熱河的禁軍見仗,那決不會。”關卓凡篤定地說,“而且現在熱河的情形急迫,若是全軍拔營,怕緩不濟急,如果只帶中軍馬隊,那就快得多了。依小侄淺見,以四叔的威名,就算是肅順,也不敢不買賬,只要四叔的人能到,就足以收震懾之功。”
這麼說,是去嚇唬嚇唬肅順。勝保點點頭,關切地看看關卓凡,“你跑了五百里,還頂得住麼?”
“四叔放心,只要讓我睡上半天,什麼都回來了。”關卓凡心說,為了救這個御姐,不頂也不成了。
“好!”勝保下了決心,“我移營滄州,所等的就是今日。先帝曾手詔嘉獎,說我赤心為國,他肅順什麼東西,敢這樣猖狂?我當然不能坐視!”轉頭對徐家成道:“傳我的令,中軍整隊,吃過午飯開拔!”
第六十五章 逆謀
顧命大臣擱車,已經持續了四天,這四天之中的朝政,完全癱瘓。
兩宮太后仍然沒有讓步,但心理上,也基本到了崩潰的邊緣,屢次拿起杜翰留下的那道訓斥董元醇的諭旨,想蓋了印交出去,又想到如此一來,認輸服軟,怕是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就又把諭旨扔下,繞室彷徨。
“妹妹,我看不能再這麼僵下去了。”慈安太后並不是個全無主意的人,從最初的驚嚇中緩過勁來之後,這幾天,在心中把利害好好的權衡了一番,此刻開口了,“肅順他們不讓人辦事,京裡六爺那邊,又沒有訊息,這麼下去,朝政就亂了。”
“姐姐,這口氣,我忍不了。”慈禧咬著細碎整潔的白牙,恨恨地說,“我就是不低這個頭,看肅六他們,敢把咱們怎麼樣!”
“話不是這麼說,”慈安太后勸道,“咱們是主子,他們是奴才,現在雖說是惡奴欺主,可是——”
可是,這個家畢竟是自己的。好比奴才不辦事,主子難道還能跟奴才較勁,說你不辦我也不辦,咱們耗著,結果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家衰敗下去?
慈禧知道,慈安太后的這句話,是說在理上,但要說就此向惡奴低頭,無論如何也覺得心有不甘,想來想去,絕望地說:“那以後他們要怎樣便怎樣,別說咱們姐倆,就是皇帝,他們也不會再放在眼裡!”
慈安太后輕聲說:“等皇帝長大了,不是有個康熙爺的例子擺著麼?”
慈禧心中一動——這個老實忠厚的姐姐,倒是說了句有意思的話。從前的康熙皇帝,也是在孝莊太皇太后的調護下長大,忍了顧命大臣鰲拜多少年,終於把他給剪除了。可是現在的情形畢竟與往日不同,顧命八臣,除了景壽不大說話,其他七個,鐵板一塊,中間還有載垣和端華這兩個混帳行子,以親王的身份幫著肅順作惡,就算皇帝長大了,真的能翻過來麼?
正在糾結無助的時候,忽然見安德海輕輕走進來,面帶喜色,往地上一跪:“主子,有個好信兒。”
幾天來愁雲慘淡,宮裡頭也是人心惶惶,現在居然聽說有個好信兒,兩位太后都是精神一振,慈禧便問道:“什麼好信兒?”
“關卓凡回來了。”
“哦?”慈安太后偏過頭來,看著慈禧,“是你上回說的那個佐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