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打亂,結果銘軍中最弱的劉成藻部剛剛好對上了捻軍中最強的任柱部。任柱部全是馬隊,極為強悍,劉成藻部甫一接觸,便支撐不住,劉成藻一敗退,牽一髮動全身,最終整個銘軍都亂了。
劉銘傳的中軍陷入重圍,自知無法逃生,他長嘆一聲,索性摘了大帽子,下馬,盤膝坐地待擒。
就在這時,霆軍到了。
“翎頂輝煌”的霆軍猶如怒濤卷地而來,捻軍看了,先就生了怯意;霆軍槍、炮交轟,繼之吶喊衝鋒,捻軍陣腳已亂。潰散的銘軍見來了援軍,士氣復振,內外夾攻,捻軍終於支援不住,向北敗逃而去。
這一仗官軍先敗後勝,雖未能將這支捻子聚而殲之,但總算將其趕出湖北,驅入開始堅壁清野的河南,勉強算是完成了戰略任務。
劉銘傳私心作祟,求榮反辱,性命臉面全是他最不服氣的鮑超所救,但他不但不感激,反而妒恨交加,無可自抑,竟然做出了中山狼之舉。
劉銘傳的“報捷摺子”,先說兩軍“相約黎明擊賊”,而非事實的“辰時”,這下子變成銘軍按時發兵,霆軍延遲行動了。
再說銘軍被迫獨進,“先獲小勝,忽後路驚傳有賊,隊伍騷動,實不知霆軍也!”這一句真是神來之筆,霆軍不但遲到,還驚擾了準時進軍的友軍,而銘軍因為這個誤會,抽調部隊,還保後路的輜重,以致陣線有了缺口,“賊橐暇來撲,以致挫敗”。
總之,銘軍失利,全是霆軍責任。
最後,銘軍“全力支撐,會和霆軍迎擊,遂獲全勝”。
這份顛倒黑白的摺子報到欽差大臣行轅,李鴻章轉奏的時候,繼續弄鬼,貶鮑揚劉,以致到了朝廷那兒,已經完全變成鮑超誤期,幾乎陷全軍於不測之地,全靠劉銘傳堅忍果敢,才力挽狂瀾。
朝廷自然以李鴻章的話為準,傳旨鮑超,不但沒有獎勉,還有“誤由鮑超未照約會分路進剿,致令劉銘傳駭退挫敗,鮑超更不得辭咎”之語。
鮑超氣得舊疾復發,憤激之下,自請解職。霆軍上下對劉銘傳破口大罵,說他恩將仇報,豬狗不如,紛紛要和銘軍算賬,銘、霆兩軍火併之勢,一觸即發。
朝廷終於瞭解到事情的真相和局面的嚴重,一面對鮑超溫言嘉勉,一面命曾國藩、李鴻章著意撫慰霆軍。
但大錯已經鑄成,鮑超憂憤成疾,去意已決。霆軍軍心渙散,雖然沒有譁變,但不堪再用了。
受到牽連的,還有時任湖北巡撫的曾國荃。
本來鮑超最感曾國藩的知遇,對他這位“曾九叔”情誼甚殷,曾國荃就算不向著湘軍,也應該據實奏報朝廷;誰知道他企圖在自己手上彌合湘、淮矛盾,奏摺上用了這麼一番說辭:霆、銘兩軍分頭進剿,霆軍遇敵較弱,銘軍遇敵較強,所以霆軍勝,銘軍敗。
這原是一個“擺平”的意思,但自然被朝廷理解成銘軍獨當大敵,反從側面印證了霆軍失期的說法,是朝廷會採信李鴻章、劉銘傳的重要原因:曾家兄弟總不會故意冤枉湘軍的人吧?
曾國荃好心辦了壞事,他這個腦子,實在只能打仗,為政一方,不夠用了。
於是克復金陵後幾起幾落的曾國荃,終於“因病辭職”,開缺回湖南老家了。
“湘系”受創甚劇,李鴻章的“淮系”其實也沒落什麼好。劉銘傳貪一時之利,李鴻章為他諱敗冒功,雖然朝廷用人之際,皆未予以嚴遣,但已經給了兩宮和議政王一個極惡劣的印象。
李鴻章自己也曉得事情叨登得大發了,銳氣大失,不敢再有什麼行差踏錯,乖乖地按照關卓凡的計劃,堅壁清野,將東捻從南向北壓,從西向東趕。
恭王對自己的失察極為懊惱,這件事情,或者派員密查,或者再等一等看看情形,都不至於搞成這個局面,偏偏就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