幀一幀迥異的風景畫展現著他們顯而易見的光滑,而它們深藏的醜陋陰霾亦躲藏在冠冕堂皇后昭然若揭。由A地前往B地,忽然之間,各異的風土人情彷彿從一個半球飛往另一個時,那種時差倒置的恍惚錯落感,很無力也很欣喜。我說過,我是一個不怎麼安於現狀充滿變數的人。阿一說,總有一天攢夠錢環遊世界去。我說,記得捎上我。阿一拿白眼橫我。
卡爾維諾說,生活還在繼續,死亡無可避免。我喜歡這種“在路上”的倉促喜悅的複雜*。充盈有限生命的一段段旅程,感謝你陪在我身旁,那些色彩那些旋律那些忐忑那些踏實那些旅途歸程那些日升月沉那些行色匆匆的時日,感謝我們活著。
兩年後我才聽到那首阿一鍾愛的歌曲《旅行的意義》,淡定的曲風,像沿路清清淺淺的月光,泛滿飄渺的快樂。
掬一捧水,水從指縫間漏下,什麼都沒有。
可是手溼了,水珠蒸發帶走你的體溫,留下絲絲通透的清涼。我想旅行的意義之於我大抵如此。
雁過留聲
花開暗啞
忽然之間
天昏地暗
一個人的,淡然生活(1)
文/張毓蕊
晌午的陽光鑽進來了。青槿捧著飯盒的手略微停滯了一下。然後她騰出手掩了掩窗簾。
偌大的教室,只有她一個人。
【一】
晚自習的時間被理化老師平分,聽說是要考試。上課鈴一響,走廊上的人便一股腦兒地擁進教室裡來了。青槿抬起頭看見一張張漸近的抑鬱的臉,腦中突然泛起一陣壓迫感,太陽穴隱隱發疼。
而後物理老師走了進來,笑吟吟地髮捲。哀怨之聲四起。青槿扭頭看了一下教室後面的大時鐘,六點四十五。然後她趕忙將剛剛還在寫著的習題收下去。
考第一場的時候她就一直在犯困。她順手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清涼油搽在太陽穴上,可不料一下子抹多了,燻得眼睛睜不開,最後眯著眼睛勉強填完了試卷。
中間休息十分鐘。青槿端起涼水,大口大口喝起來,竭力趕著睏意。下面還一場呢,你可不能現在就睡了。她暗暗提醒自己道。
同桌從她身邊擠過,瞥見她喝冷水的狼狽樣,舉了舉大拇指說,夠生猛。青槿抬起眼看看他然後就笑了。三年了,他一點都沒變,可是自己究竟改變了多少呢。她只知道,自己再不是那個只因為一句話就和別人笑罵扭打在一起的小女孩了。再不是了。
化學試題很難。青槿覺得自己就算把全部的知識儲備拿出來也攻不下二分之一。正猶豫著,後桌伸了隻手過來,說,借膠帶。青槿側個身遞給了他。不巧正好被化學老師看見,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他走下來,指著青槿問,你們剛剛說什麼?
青槿突然感覺到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過來了,針扎一樣。
後座男生站起來:我們什麼也沒說。
化學老師一把扯過他們倆的卷子,說,不用做了,你們可以回家了。語氣裡盡是冰冷。
青槿剎那間只覺得頭頂的光線特別刺眼,一張臉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得難堪起來。後座還想據理力爭什麼,青槿一把拉住他,說,沒用的,走吧。聲音很輕。
然後二人開始收拾書包,快速離開了教室,就像真的作了弊一樣。周圍開始唧唧喳喳起來,男老師站到講臺上吆喝幾聲,教室裡又如一開始那麼安靜了。
走出校門,後座喊道,喂。
青槿轉頭,有事?
要是我不借……
再多說也沒用了。青槿打斷他的話。再見。
喂……我送你?
不用。青槿背起包,走了。越走越遠,直到後座都看不見,她是如何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