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的威嚴是與生俱來,也是後期的潛移默化。
眾人見她不悅的模樣,根本不敢再多言,何況她所說的,又確實在理。
原先還在與無垢爭執的曹瑞明率先低頭遵命,其餘人也都一一跟從。
沒一會兒,擠滿人的帳篷就變得空曠起來,只剩下了一位羽扇綸巾的謀士。
“蘇先生,還有話說?”
無垢靠在椅子上,懶懶地問。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行事作風,言辭行動,及偶爾露出的表情,都和南胥有七八成的像。
謀士名叫蘇子安,沒有參與方才的紛紜,此刻特意留下,顯然是有話要講。
蘇子安扇著羽扇,“屬下認為,殿下的主意很好。”
無垢沒有接話,靜待著下文。
蘇子安是最先一批來聯城投奔她的人,他的行事風格一向是:欲抑先揚。
“但子安認為,殿下還應遣人往鎮北軍軍營裡問一問。”
蘇子安點到為止。
“正有此意,子安代吾去罷。”
蘇子安領命,退出了帳篷。
蘇子安和聞松一樣,出身寒門。
他們倆其實是幸運的,比大多數寒門要幸運得多,因為他們有機會讀書。
大多數寒門,是大字不識的。
來投奔無垢的貧苦人家,多數是來從軍的,讀過書,能為謀士的,寥寥無幾。
寥寥無幾的人中,蘇子安是最為優秀的。
他體會過疾苦,思維也靈活,很快就意識到,無垢的提議對聯城百姓的好處要多過壞處。因此,被人拉著來進諫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說,等到眾人都走了,才言明自己的想法。
蘇子安走後,帳篷裡徹底安靜了下來。
這些謀士們並不知道,這一切其實是聞松的主意。
北漠,這個名字聽起來是荒蕪、窮困之地,實際物產豐富,人民富饒。
開放通商,以便汪平英的商隊,往來兩國之間,從中賺取銀兩,或以物易物,充軍餉軍糧的同時,發展聯城。
汪平英是商人,商人捐贈所得,用於軍事政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如此一來,無垢既得了北漠的銀兩,麾下眾人也無一人與北漠直接聯絡,直接避免了《大祁律》中,為天子朝臣所設的“通外”或“通敵”之罪。
通曉法規的人,更懂“玩弄”。
南敘之便是因為一念之差,走上了權臣之路。
將來的聞松能否恪守本心,是無垢應當憂慮的事。
然而,無垢暫且還騰不出心思去想太久遠的未來,因為聞松雖然給她出了主意,卻讓她自行想法子面對這些異議——
“公主深耕多年,內裡早有乾坤。解決方法,其實都已藏於胸中,有待挖掘。”
這是汪平英轉交的一封信上的內容。
當時一看,只覺哭笑不得。
如今回想,倒覺得頗有深意。
書讀萬卷,要知如何運用,才能下筆有神。
不論是教了她數月的聞松,還是跟她在一起多年的南胥,都不能作為她一輩子的依靠。
她總要學著自己面對困難,解決困難。
想到此,無垢不由得感慨,聞松確實是個好先生。
他教她的,從來不是“應該怎樣做”,而是“應該自行思考怎樣做”。
“試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依附於人,沒了自己的思維。”
正因聞松這一套教育方法,她才能像如今這般,獨當一面。
即使兩人真正相處的時光只有短短數月,也足以讓她認定,聞松是她這一生的貴人先生了。
除開紛擾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