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松要了兩間客房後,便在這位頗有書香氣的小二帶領下,走到了二樓。
二樓客房的窗子敞開,一推開門,便能看見濃濃的秋意。
程橋的樹葉將落不落,金黃遍枝椏。
一陣秋風起,將窗外的秋意吹了進來。
“客官,可要小的幫您點上薰香?”店小二熱情地問。
聞松打量了他一眼,緩緩搖頭,朝他道謝:“多謝,需要的話,我會自己點上。”
聞松也喜歡聞香,但他更喜歡自然之氣。許是窮慣了,用不慣這些東西,也可能是天生不喜。
小二笑著點頭,“那小的先退下了。”
待店小二離開後,聞松走至窗邊。
這間客房的窗正對著肖家高牆內院。
從這裡只能看到從內院冒出來的楓葉,其他都隱藏在楓葉之中,看不分明。
聞松也無心窺視,只是一時間被這金黃的秋吸引住了視線。
他退後一步,合上了窗。
程橋是人世間最美好的縮影,是人人豔羨的歸處,因為它遠離的,是外界的混亂、不安、爭吵、貧苦,以及無人欣賞的煩悶,它隔絕的是外界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可正是因為這些瑣事,才組成了人間。
人間之所以在天之下,在地之上,是因為它是一道審判之門。
天上,至善;地下,至惡;人間,善惡一體,渾渾噩噩,好壞不分,形形色色。
歷經人世的滄桑繁華,愉快酸楚,才知死後的歸處究竟是乾是坤。
聞松喜歡程橋,又沒那麼喜歡程橋。
程橋於他,是很美,是很嚮往,尤其看見城外那幾個祥和安寧的僕役之時。
可程橋,也同樣讓他覺得害怕。
這像是一場虛幻。
幻境太美,愈發顯得現實的殘忍。
他害怕沉迷,也害怕以後不敢面對真實。
聞松心想,難怪世家不在乎百姓之苦。飽食之人,怎會有憂?也難怪大祁的文人都愛寫程橋,因為無人敢言現實,只能讚揚夢境之美。
何必清醒?何苦清醒?
避世而居,豈不快哉?
凡所不見,皆是美妙。
凡所不知,皆是幸好。
聞松深深嘆了口氣,若是在此處逗留幾日,怕是會沉浸在這文人皆愛的虛幻裡,樂不思蜀。
得早點兒離開才好。
聞松開啟包裹,從其中拿出了一本冊子,再走到書案旁,提筆,翻開書冊,將所見所聞都記述了下來。
……
聞松本欲次日便走,一件事迫使他留了下來。
一件轟動程橋的大事。
雲捲雲舒的店小二被人發現死在了客棧內。
死狀可怖,頭上被人蓋著浸溼過的帕子,窒息而亡。
嫌疑人有二,前一日前往雲捲雲舒投宿的聞松以及常忠信。
此刻,兩人被迫站在客棧中央,接受眾人懷疑的目光和不友善的指指點點。
常忠信黑著一張臉,旁人不敢近身,官差們看著他的模樣,也不敢上前,只好衝著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聞松而去。
可他們剛上前一步,常忠信便擋在了聞松面前,令在程橋過慣了安身日子的官兵們有些打怵。
“都讓讓,縣令到了。”
原本圍在雲捲雲舒外的人散開了一條小道,一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被簇擁著走了進來。
常忠信見狀,退至聞松身後,輕聲道:“他是三年前的殿試頭名。商賈出身,雖沒什麼太大背景,卻是昭陽公主的門客,長袖善舞,跟幾個世家都有點聯絡,才得了程橋的縣令。”
程橋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