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笑出聲來,笑聲裡盡是譏誚:“你不會如此天真吧?我是誰?我是甄家女兒,罪臣之女,成郡王卻是皇帝兒子,難道皇上能偏幫著我麼?但凡皇帝有一點兒喜歡我的尋哥兒……”後面的話甄氏沒說,畢竟說出來便是大逆不道,因此哪怕心中極怨極恨,為著小世子,她都不能怨恨。
皇帝倒不是沒管過成郡王府小世子,頭兩年便讓御醫院太醫去看診,只是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此後皇帝便沒再問過。或許比起在徒晏身上花費的心思力氣,皇帝確實不大喜歡成郡王府小世子,這也是人之常情,手心手背雖都是肉,但十個指頭還有長短呢,何況徒晏乃是嫡子,僅有的一個,小世子卻是皇孫,皇帝有好些個。
甄氏起身告辭,臨走時突然說:“你既說不感興趣,為何又要取走那隻盒子?我想,以後純親王府會很熱鬧的。”
林青筠明白她話中意思,卻不為所動,只說:“我能請來樊術,便能讓他離開,你家小世子的病可不是朝夕便能治得好。”
甄氏臉色一變,最終什麼都沒說。
人都有軟肋,甄氏的軟肋一目瞭然,哪怕林青筠不願拿幼兒脅迫,但為防備甄氏瘋狂,也不得不以此做威脅。只願甄氏能時刻記著,她但凡踏錯一步,小世子也會隨她一起萬劫不復。她自然不會對個孩子動手,可如甄氏自己所說,一旦她不在,再也無人真心照看小世子。
甄氏此人已有些瘋魔,甄順嬪一死,甄氏所擁有的僅有小世子和五萬黃金,而五萬黃金又是她與小世子活命的保障,焉能輕易交出來。
她昨夜還與徒晏談及此事,說到甄氏為何自曝隱秘,無非是為保命。先前誰都不知此事,探春便知道又能如何?外人沒動靜,聰敏如探春也只能將秘密爛死在肚子裡。齊淑妃母子一貫喜歡以聯姻拉攏朝臣,獲得支援,如今甄氏沒用了,病亡是最好的選擇,甄氏又豈能坐以待斃。五萬黃金一曝出來,齊淑妃母子自然眼熱,未必沒有試圖哄住甄氏騙取黃金,只甄氏不敢再天真,齊淑妃母子只能另尋他計,且在得手之前不敢動甄氏。
成郡王要不來黃金,皇帝更不可能,所以誰都沒天真的以為皇帝把人一召一審就能解決事情。
這些天她一直在想著甄氏,想著甄氏那日在牟尼寺後殿話語中未盡之言,充滿了對成郡王的怨恨,今日又聽出其對皇帝的怨恨,兼之齊淑妃母子明顯得了黃金就要她病亡,她豈能任人宰割?那麼,甄氏會做什麼?
十天後收到樊術回信,樊術表示可以為小世子醫治,但不能在郡王府。
林青筠只將訊息告知甄氏,後頭的事情自有甄氏自己料理。
甄氏看似尊貴的郡王妃,實則手中無權,進出都受限制。那樊術不肯來郡王府,正中甄氏下懷,她也不願呆在郡王府醫治,生恐高氏等人做手腳,便又找了成郡王。成郡王雖不在意小世子的病情,但到底是親生兒子,是個嫡子,一切都由著甄氏去。得了准許,甄氏才命人去佈置一處宅子。當初她出嫁,甄家給的陪嫁十分豐厚,京中的大宅子有三套,商鋪有大小六間,地段都不錯,現今她便從中選了一處離郡王府不遠不近的宅子,作為醫治之所,屆時她也會住在那裡,暫且遠離郡王府紛爭。
五萬黃金尚未到手,郡王府只會監視她,暫時安全無虞,她只需守好她的尋哥兒。
甄氏不再出來,林青筠的日子也平靜下來。
這日徒晏帶她一起出府巡視修建中的會所。這地方從選址到設計佈局花費了很多時間,直到今年三月份才動工,一應事務都由徒晏統籌,交給了府裡的二管家督造管理。如今四五個月過去,各處基本完工,只是後續需要移栽花草、置辦桌椅茶具等等事務繁瑣些,林青筠想到將來是託給王熙鳳管,對方正在孝裡,便也不催著,只讓慢慢兒栽種,明年開春擇個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