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凍的死水,同時還帶著一種滄桑與深沉。
與蜀山五峰上的紅楓的悽豔相比,這裡的黑色竹子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深沉,誰都不知道這片世界到底是怎麼藏在這個封閉空間,美好不被發現,而卻是以一種可怕的傳聞而被視為禁忌。
秋日的日光穿過濃濃的雲霧間隙,落到這片世界的時候,已經接近泯滅,這裡永遠是暗的,白天與黑夜的區別只是在於黑夜之暗比白天之暗更加深沉。
此時是白天,這裡很暗,他站在山壁邊,抬頭仰望著天空,對他來說,在這兩個月裡,能夠看到的最美之物,便是蜀山五峰間飄蕩的雲海,對於黑暗中的他來說此時帶著絲絲光明的雲海已經不是雲海,而是星海,就像外界雨夜後的星海,透著一種帶著靜美的死寂。
距離春天的逝去已經有兩個季度,初到這裡時,是在那個春天的夜裡,他不記得那個黑夜有沒有星光,一路照耀著他的屍體在雲海中緩緩蕩向這個世界。
可是這副身體告訴他,在古飛浪正式宣告他的名號之時,古飛浪完成了從弱小到強大的蛻變,在那夜的子時,古飛浪親自看著朱天與侯地兩人自斷一臂,而後隨其拜入十劍門下,在那之後,古飛浪抱著他的屍體,迎著寒風在萬物死寂中將他投到了這片世界。
“我不知道你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是我還是要感激你陪伴我這些日月,一起享受這種暗無天日的枯寂!”他伸手撫摸著瘦馬的頭顱,話語如秋風帶著一種濃濃的傷情:“可是你不該來,因為現在的你就像失去了本質的存在,原本一匹有血有肉的烈馬,甘願變成用血肉獻祭侍奉靈魂的不死之物!”
瘦馬雙眼亮起了血紅之光,咧了咧嘴,彷彿在對他笑,它很久都沒有嘶吼過了,或者說在尋到這片世界,發現他的時候,它就發現自己不再會隨便嘶吼,而是以一種詭異的口吻,學著人類說話,就像出生幼兒咿呀學語,唯一的區別便是聲音透著一種蠻荒與厚重。
它不會在他面前用那種難聽生疏的言語表露自己的心聲,它選擇沉默,然後就是默默地跟隨,他是它從棺材裡拖出來的死物,胸口通洞沒了心臟卻依然甦醒過來的存在,它覺得他這種超脫大道跳出規則的存在,需要強大的坐騎,它願意為他放棄枯老的肉體,獻祭靈魂換來永恆,為他征戰一生。
他看它不語,只是發現它雙眼之中有著有著一種堅定與忠誠再次像往常一樣浮現,他點了點頭,他知道它是被誰領到這裡的,因為除了它們,沒人知道這裡可以安靜的生活。
“東洲涯壁上的通界之門是他為了方便它們獵食之需弄的,雖然不知道當時它們怎麼把你拖上懸崖,不過在那之前,你應該見過他!”那是他的故人,前世入蜀山之時的故人,法巳峰的不滅鐘聲,未曾讓其他人所見過的撞鐘人,當然鍾也不存在。
它點了點頭,表示默許,它依然記得當日他和古飛浪進入蜀山之後那個突兀出現在蜀道上禿頭老者,老者席地而坐,明明是真實存在的人,卻不被那些守在萬階石梯上的蜀山外門劍修所見,老者和它談了很多,而重複最多的話便是:你和他有緣,他和我有緣!
他注視它許久後,一笑道:“我的確和他有緣,而你和我的確也有緣,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身畔的黑色竹子是黑暗中求生慾念瘋狂膨脹的產物,合抱數丈,堪比外界參天古樹,這種東西他不是第一次見,他的身體告訴他,在通天塔之巔,那場動亂後,這東西曾經裝過他。
那口棺材貌似還在蜀道上的某個地方,他現在想起來,都還回憶起那種躺在其中的感覺,若是讓他選擇生與死,那麼他寧可再死一次,只要能夠躺在那口棺材中,便足以。
“這一次多虧來到此處,才得以復活,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死去的人只要到這裡,都會藉著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