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病弱,因為聽姜林氏的話,他總在屋子裡好好呆著,他能看見的也就窗外的一方天地。
他這個年歲,怎麼可能對死坦然,饒是死過一次,他終究是懼怕死亡的,他留戀這人間,留戀姜府,留戀父母,留戀這世間所有的美好。
前輩子他苟延殘喘,活著就是萬幸,還怎麼敢肆意妄為呢?
姜潮雲感覺到了一點新奇,不僅僅是因為要在寒江穆眼裡做一個驕縱不講道理的人,還因為那麼一點本該屬於自己年紀裡的這麼一點該有的鮮活氣。
姜潮雲心裡湧起了一種莫名的衝動,叫他接下來說的話越發順暢,「我怎麼霸道了?是你好霸道,我用這皮子就是明珠蒙塵了?哼,看你說的這話,還覺得我配不上這皮子了?我跟你說,是它配不上我,我不僅要它,我還要把它做成虎皮帽,虎皮靴!」
他頓了一下,從披風裡伸出手,他那羊脂玉一般白皙柔嫩的雙手之中抱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鎏金雕花手爐,他哼哼地說:「我的手爐還缺一件衣裳,我還要再做一個手爐套套!」
一邊說著,一邊對姜疏瑾露出了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或許是因為情緒上來了,他的嘴唇也紅了幾分,顯得唇紅齒白,眼眸神光泛泛,他笑得燦爛,還露出了一對尖尖的小虎牙,一股逼人的靈動噴薄而出。
原先姜潮雲因為身體弱,總是很安靜,就像年畫一樣,漂亮是漂亮,但總少幾分鮮活的生氣,這下他一笑,一鬧,整個人簡直是脫胎換骨的靈氣逼人。
這還哪兒看得出他是個病秧子?
姜疏瑾從沒見過這樣的姜潮雲,一時看愣了,但很快他反應過來,怒道:「暴殄天物!這樣上好的虎皮,你就拿來做虎皮帽虎皮靴?」
姜潮雲說:「做了這幾樣還剩了些料子,就給我屋裡的桌子做腳套吧。」
姜疏瑾氣得漲紅了臉,「無理取鬧!簡直無理取鬧!算了,我是君子,我不跟你爭!」
不等姜潮雲再說些什麼,姜疏瑾就一甩寬袖,揚長而去。
姜潮雲吐出一口氣,精神都好了幾分。
碧心在旁邊遲疑地說:「那少爺,這虎獸留是不留?」
姜潮雲想到寒江穆還在,悄悄地看了寒江穆一眼,發覺寒江穆一直盯著他,不由得繃緊了神經,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移開目光,說:「當然要留,手爐太燙了,做個套子隔下熱會舒坦些。」
劉老大委婉地說:「這樣好的皮子,做手爐套子可惜了些。」
姜潮雲說:「那不是還能給我做個虎皮帽、虎皮靴嗎?」
劉老大:「……」
他看勸不了姜潮雲,看向了寒江穆。
寒江穆這時候終於說話了,他翹起唇角,說:「少爺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他這時候語氣裡有一種莫名的愉悅,「虎皮帽,很適合少爺。」
姜潮雲察覺到了他語氣裡的情緒,心裡有些驚訝,他這都不生氣嗎?
寒江穆是這樣好脾氣的人嗎?
姜潮雲看了他一眼,說:「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
周圍的人看這個情景,都有些迷糊,這潮雲少爺和寒護院說話的口氣未免太……太不見外了。
也不怪他們會這麼想,姜潮雲聲線是很少年氣的,稍微氣弱些就會呈現出一股子軟糯的嗓音,他本能的對寒江穆不敢太過分,在尋他討厭和怕他記仇日後抄他家這兩個度上反覆琢磨,最後變成了這樣一個力道不足的情況。
他不知道他這樣氣弱的聲音,聽在外人耳裡,像極了撒嬌。
寒江穆眸光暗沉,像是吸進了所有的暗色,呈現出一股深沉的黑,「少爺喜歡聽我說話?」
姜潮雲眉毛一豎,哼了一聲,說:「誰喜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