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從宮裡開始進出那些僧侶後,皇帝在佛寺的修繕下花了太多的功夫了。
全燕京的寺廟都被他撥下重金,替佛祖塑了金身,功德箱裡也被投擲下大量的香火錢,養活了一群不事生產的僧侶。
他是皇帝,在世人面前以身作則,自然在整個姜國引起了一陣拜佛狂潮,現在誰不去拜佛,都進不去貴婦圈,沒有話題可聊。
然而這樣的弊處便是皇帝在其他地方吝嗇了起來,這樣的賑災款,也被他縮減到五十萬兩白銀,這未免太少了。
工部尚書知道皇帝陰晴不定,也料想到此行不會順利,但沒想到皇帝會沉默如此久。
按照他一貫的脾性,若是不想,自然會霸道無比地回斥過來,總不會這般沉默不語。
就在工部尚書在心中感慨伴君如伴虎的時候,寒江穆開口了,他語氣聽著沒什麼異樣地道:「便如愛卿所言,再去戶部調撥十萬擔糧食罷。」
工部尚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愣在了原地。
寒江穆不虞的聲音響起,「怎麼?還嫌少?」
工部尚書立即回過神,喜道:「夠了夠了,陛下英明!」
寒江穆低聲道:「今日到此為止,諸愛卿退下吧。」
其他人雖還有事稟報,卻也不急了,依次從御書房退下,有人與工部尚書道:「今天陛下心情似乎不錯。」
工部尚書深以為然。
寒江穆作為皇帝是格外霸道強勢的,並不太聽從群臣的建議,一意孤行到天皇老子來勸說都無用,可謂是最難伺候的君主,但———只要他心情好,也幾乎有求必應。
看來,皇帝今日心情的確不錯,甚至還多給了十萬擔糧食。
等人都走了,寒江穆才捏起拳頭,控制住了顫抖的手指。
又過去了數月,又過去了數月,若不是他無比清醒,恐怕要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這難道就是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寒江穆的餘光貪婪地掃視著姜潮雲,那視線實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即使寒江穆已經收斂,但姜潮雲還是感覺到了臉上的熱度。
他臉上的好奇慢慢消失,有些拘謹地放下撐臉的手臂,朝寒江穆所在的方向看去,寒江穆沒有在看他,而是盯著門口,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皇帝應該很累吧?姜潮雲心裡想。
就在這個時候,姜潮雲聽到了一陣悅耳的哨子聲,他抬眼看去,看見寒江穆拿起了一支銅色的鷹嘴口哨,一臉沉凝地吹響了它。
姜潮雲忍不住笑了起來,小聲嘀咕道:「都當上皇帝了還玩哨子啊?」
他對寒江穆的企圖沒有任何察覺,也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不會夢醒,便站起來繞著御書房慢慢地轉。
寒江穆的御書房很大,也很豪華,所有的紅柱都有金色的盤龍點綴,顯得威武又尊貴。
這樣的地方,如果不參加科舉,是姜潮雲一輩子都不可能到達的地方,因此他頗為小心地去撫摸那鎏金的盤龍,小聲嘀咕道:「這都是純金子雕的嗎?」
又自己否定了自己,「怎麼可能,這肯定是鎏金。」
他自言自語得也頗有樂趣,然而很快,門外響起了太監的聲音,「陛下,法空大師求見。」
寒江穆目光掃了姜潮雲一眼,見他若無所覺,眉頭悄然鬆開,他低聲道:「……進來。」
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他有些口乾舌燥,說出來的話都沙啞了幾分。
大門很快敞開,從門外走進來了一群和尚。
姜潮雲只覺得他們的腦門格外鋥亮,眼睛都花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看向寒江穆,卻見他直視著那些和尚,和他們打起了啞謎,「法空大師,請不要讓孤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