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到草廬,略微洗漱了一下,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便各自回房安歇。 眾人勞累了這麼久,也擔了這麼久的心事,終於,殷梨亭有驚無險的還魂復生成功。 雖然,俞蓮舟因為被那魘魔所傷,被雙英強行封印,困入了天柱峰上的【雷神洞】中。 但是,目前尚無性命之虞。 特別是俞岱巖與張松溪、莫聲谷與雙清四人,自從咯什容措胡家後宅開始,一直到現在,都處於受傷,神經緊繃狀態,從沒有正兒八經的,好好的休息治療一下。 當真是神困力乏,身心俱疲。而且,包括雙清在內,人人都是傷的不輕。 即使是一個月之前,張三丰師徒他們與雙清並不知道,殷梨亭會還魂復生的情況下,精神雖然沒有緊繃,但大家都心傷殷梨亭慘死,也不曾好好休息過。 別看雙清好像一直沒心沒肺的,整天嘻嘻哈哈,讓張松溪兄弟陪著她遊山玩水,其實,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既擔心張松溪兄弟,不能從殷梨亭慘死的悲傷中走出來,也暗暗掛念著,姐姐的下落。 所以,名義上是讓他們兄弟輪流陪著自己賞玩風景散散心,實際上,既是開解他們,也是開解自己。 此番一放鬆下來,便立刻倒頭沉沉睡去。 尤其是雙清,自從她姐姐突然翻臉無情的,傷了俞蓮舟兄弟開始,她就一直在想,這中間的緣由,也在想辦法彌補。 她雖然一直什麼都沒說,但她卻一直在暗中努力,嘗試著去做一些事情,消彌自己姐妹與俞蓮舟兄弟間的那些隔閡與不愉快。 所以,她表面看著快樂,其實心裡面的壓力卻很大。 這次,在殷梨亭還魂復生之時,她本來就虛弱的還沒有復原的身體,又遭遇到了雷劈,重傷之下,又費心勞神的,收伏魘魔,並將它強行打入殷梨亭體內,試圖讓它去補充他被掏空的五臟元氣。 這件事情,看著似乎不難,但實際上,這中間所經歷的兇險,一個不慎,那可是會魂飛魄散,要人命的! 她在自己極度的疲憊,與精疲力竭時,與這極致的兇險中,完成了這件事,在精神、體力極度透支下,勉強回到了草廬,精神一鬆洩下來,立刻就昏迷了過去。陷入了最深層次的睡眠。 唯有張三丰,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還是掛念著二弟子俞蓮舟的生死,亦或是因為對雙英姐妹的愧疚與憐惜,他卻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此刻,已經是三更時候。 現在正值金秋九月,這個季節的武當山,山上到處開滿了金黃色的野菊花,漫山遍野的柿子、板栗,木瓜與拐棗、獼猴桃(當地人稱楊桃,亦分{無毛}光楊桃和{有毛}毛楊桃)都即將成熟。掛在樹上,黃澄澄的充滿了豐收的氣氛。晚上山嶺間,瀰漫起了厚重的冷霧。 風冷露重,寒氣瀰漫。 他獨自一個人,慢慢來到了竹籬圍著的後院,站在微涼的夜風中,沉默了好久。 在這院子東南角,有一簇稀稀落落黃色的野菊花,正在迎風怒放,在微風中,微微搖曳,散發著一縷縷微帶苦澀的清香味。 張三丰沉默了好久,好久。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陰沉了下來,居然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微涼的夜雨,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愛徒殷梨亭的靈柩,從青城山運回武當山的那一天晚上,天空也是淅淅瀝瀝下著小雨,他與雙英二人站在九龍峰上,懸崖之畔,所說的那一番話,忍不住心下唏噓。 他站在微涼的小雨中,默默的看著,那簇迎風不斷搖曳的野菊花,看著它頑強的攀緣著稀疏的竹籬,就如雙英一般,美麗,頑強,卻又孤傲。又看著東北角,那棵自己剛來武當山時,親手栽下的梧桐樹,現在已經長的差不多有臉盆粗細了。 此刻,不知道是從【回龍觀】,還是【磨針井】,遙遙的傳來一陣陣若隱若現的簷鈴聲。 他不禁想著自己那可憐又苦命的六弟子,與那個一心一意護著自己徒弟的溫婉少女,忍不住嘆了口氣,低聲吟哦道: “風冷露重夜色寒, 獨倚殘花弄清影。 菊殘霜籬,桐疏深院。 悽風冷雨嘆漂零, 千里孤鴻, 隻影向誰去? 楊柳春風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