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至今為止,乾隆對他的所有關愛,不管動機為何,他都能照單全收,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有時候還會欣喜感動,這個就很難能可貴了。
將心比心,若是他誠心看上了什麼人,永璂自問做不到他皇阿瑪那麼忍讓,當一個人至高無上,手握天下的時候是沒必要忍讓的,唯一能讓他自覺退讓的理由就是真心,從小就生活在後宮中,幾乎人人都帶著一副假面過活,永璂自然知道一份真心有多麼難得。
如今這麼珍貴的東西他卻硬要視而不見,棄之若蔽履,那麼那個人心裡又會是怎樣的滋味呢,只怕會是很痛的吧。
一想到乾隆必然會很痛心,永璂就再也走不下去了,人非草木,他做不到就這樣一走了之。於是調轉了馬頭,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
可惜永璂的這位父皇慣會潑他冷水,永璂幾日奔波,滿心的激動都在聽到養心殿的小太監說陛下正帶了眾位娘娘們在御花園飲酒歌舞時化為烏有。
只好坐在養心殿裡等著,越等火氣越大,等到真把那個去尋歡作樂的人等回來時,已經是火冒三丈了。
也顧不上維持平時慣有的溫文樣子,直接對高無庸道,“我有幾句要緊話和皇阿瑪說,麻煩高公公先回避一下。”
乾隆看他火氣很大,不太敢招惹,朝高無庸點點頭,待高無庸悄聲退下後才問永璂道,“你到底怎麼了,被什麼人冒犯了不成?”
永璂原地轉了兩圈,使勁喘了幾口氣,壓住心裡翻騰的怒火,直直走到乾隆面前質問,“皇阿瑪不是一直喜歡我的嗎?難道說這點情意就這麼不值錢!我這才走了幾天您就開始溫香軟玉,左擁右抱了!虧得我,虧得我還在擔心我走了您是不是要難過!您怎麼能這樣!我…我…我下了那麼大決心才咬牙回來,想要以後都和你在一起的…”越說越難過,眼圈一紅就說不下去了,只是使勁瞪著對方。
他不說話了,是被氣得說不下去了,乾隆也不說話,是反應不及,他在瞬間體會了時來運轉,苦盡甘來,喜從天降,心花怒放,欣喜若狂等等諸般複雜的心情,過了半天才輕輕地道,“你說真的,你這麼快趕回來是,是不願朕難過,所以決心……”
永璂瞪他,“本來是的,現在發現兒臣自作多情了,這就還是走了吧!”
乾隆一步跨上前去,牢牢抱住他,“亂髮什麼脾氣啊,一會兒走一會兒來的,你不嫌折騰,朕還嫌煩呢,不許走了,乖乖留下來,想要出巡,以後機會多得是,朕和你一起去。”
這個懷抱是如此熟悉溫暖,永璂覺得心裡的怒氣慢慢熄了下來,他們父子兩個也許是真的應該在一起的,乾隆幹了壞事,連解釋都不解釋就自然知道怎樣能安撫住他。
覺得懷裡的人不再激動放鬆下來,乾隆微微鬆開手,滿懷愛意地去親親寶貝兒子的額頭,正是溫馨喜悅,滿足無比的時候,卻覺得舌頭上嚐到一股土腥氣,還鹹鹹的。
疑心突起,“永璂,你這是什麼味道,怎麼一股土腥氣?”
“啊?沒什麼啊,兒臣騎馬跑了好幾天,汗啊,灰啊的……哎呦…”
乾隆咬牙衝著外面叫,“高無庸,趕緊進來。”
高無庸一直在外面小心恭候,這時連忙三步並兩步小跑進來,“皇上?”
乾隆一把將永璂推給他,“快把他帶出去好好洗洗,洗乾淨了再送進來!”
永璂怒道,“皇阿瑪,您又嫌棄我。”
乾隆不理他,使勁朝高無庸揮手,“趕緊的,多派幾個人,把他去給朕洗刷乾淨了!”
嘗著舌頭上土土鹹鹹的味道,乾隆趕緊端起一邊的涼茶漱口,就這寶貝兒子,看著好像長大精明瞭不少,其實還是很不通,哪有人一身灰土大汗地跑來表深情的!這不是上趕著煞風景嗎!
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