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客棧大伯對澆羊糞的事真可謂是鍥而不捨,執著到底,甚至見她花盆簡陋,還特地給換了個新的。
嬴舟瞥看小椿面色如常,反而有點奇怪:「你現在不嫌羊糞有味兒了?」
她不以為意地晃悠腦袋:「如今我有了身體,這待在裡面和走在外面自然不同啦,是感覺不到腥臭的。而且讓他澆一澆或許也不錯,你看這不就順利凝成人形了嗎?」
再說反正都有跟班幫她洗葉子,何樂而不為呢。
如此這般在城內城外奔波了半天,夜幕漸漸四合,落日與穹隆交界處正是橘黃過渡到幽藍的顏色。
嬴舟於萬千香甜苦辣間辨別著屬於妖的氣味。
果然困在白石河鎮裡的精怪還有好幾隻。
在離昨夜打鬥的城郊不遠處,他找到了那條巨蟒,大概是最後一擊橫削的劍傷實在太重,它幾乎整日都蜷在山洞中休養。
嬴舟四人趕到時,這蟒蛇精正在與另一隊人交手。
對方的數量非常可觀,粗略一數恐有七八人之多,個個身著棕紅勁裝,舉止矯健而靈活,手握短鎩,將大蟒圍在其中。
但饒是人多勢眾,他們卻仍然佔不到什麼便宜,這蛇精實力猶在,只長尾一掃便把上躥下跳的偷襲者掀翻大半。
好些落地傷重,隱約顯出點原身來,遠望著像是紅豺。
大猞猁在旁悄聲介紹說:「老大,帶頭那個的叫『薊進』,靠增長妖力衝破結界的法子最早還是從他這兒傳出來的。」
兩邊打得頗為焦灼。
知曉紅豺一族一向不是什麼善類,嬴舟沒著急去救場,等蟒蛇精已全然佔據上風,他才不緊不慢地拉開架勢。
單論修為,嬴舟自知打不過大蟒蛇,不過有了小椿的盾殼加持,另遇上對方元氣大傷,他兩招下來宛如虐菜,嬴得不費吹灰之力。
這巨蟒昨夜流的血還披掛在身,顯得尤為可怖,蛇腹又捱了他一腳,忽然莫名地勾著頭,咳出兩口血水,神態十分難受的樣子。
只見它乾嘔了兩聲,又乾嘔了兩聲,猛然張開嘴,「噗」地吐出一團濕噠噠的東西。
稠白黏液裹著的不明物滾落到小椿跟前。
怎麼看,怎麼像是未及消化的兔子精。
她簡直呆了。
這蛇卻沒停,緊接著連珠炮一般吐出好幾口,身體肉眼可見地縮小下去。
兩隻猞猁在邊上大驚小怪,「那不是好幾天前給吃掉的老猿嗎?」
「還有昨天上午失蹤的山羊!」
「好傢夥,半個月前吞下的狐狸也在呢!」
原地裡,巨蟒化作了一條身長不足一丈的小青蛇,癱倒在地人事不省。
轉瞬青光一晃,便只剩下一個長髮及腰,清瘦陰鷙的男子。
此次傷者眾多,暫時將司馬先生的住所作為了安置之處。
所幸最近興風作浪的大蟒已被控制住,對城內一些小妖而言算是消除了最大的隱患,也敢陸陸續續從藏身之地冒出頭來。
司馬揚騰出幾間房供病人養傷,招呼自己的夫人與女兒媳婦給大夥做幾道熱湯熱菜。
「他年紀輕,此等術法用得還不純熟,加上一氣吃下太多的妖,一時半刻承納不了,故而這幾人還不至於危及性命。得虧有小椿姑娘幫忙救治,我想再調息個十天半月應該就能恢復。」
他與嬴舟從屋內出來,言語儘是感激之意,「多謝嬴公子出手相助,替滿城的小妖掙得片刻安穩時光,叫大家不必成日提心弔膽。老朽在此感佩大恩。」
嬴舟伸手扶他,輕點了下頭:「沒事,我也是為了自己方便,舉手而為。」
「此前公子提到的,關於調查白石河鎮的事,我們想來還可以再商量商量。」